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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太子 谢折织 20299 字 1个月前

“你要说什么?”徐绛霄叹了一口气。

王絮知道,时机已到,她抬眼直视着他, “陛下常说爱民如子,按理全天下应都是陛下的子民,而非仰人鼻息的臣民。”

“陛下纵容南境战事,放任士族兼并。世人皆言君舟民水,如今方知,帝王之爱如流水,覆手即去。”

“一念,可让流民揭竿,一念,流民叩首。”

徐绛霄站起身,对上她的眼睛,十分耐心地道:“你自小在我膝前长大,怎会不懂我对你的心?”

“帝王之道,不过权衡之术。”

“饥荒则反,饱食则乱,让子民在饥寒中求生,才会永远仰人鼻息,求人施舍。”

“只有尝尽苦楚,才知畏惧、敬畏,才知——”

徐绛霄指节叩响御案,“活着,已是帝王的恩典。”

他看她,数年的漂泊叫她清减了几分,低眉敛目之间只有顺从,少年意气早已不再——这一路走来,她又尝了多少苦楚?

王絮道:“陛下,做您的子民,苦里尝出甜,又在甜里看见苦,我的一生,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徐绛霄心下起伏,“我与程又青的确愧对你。”

王絮道:“还有阿莺,还有林皇后,还有这天下,一万个,瞻仰陛下影子的子民。”

渐渐地,日影西斜,徐绛霄脸上的情绪隐约可辨,“十年前,我和你一样,踩在影子里,可谁愿意一生见不得光。”

权力的传承如同诅咒,每个继承者都要踩过前人的影子。

屋外,银河横斜如练,照不透殿内深浓暗影。

他退身半步,斜长投影落压在王絮肩头,落下一片浓重的阴雨残月。

他道:“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父亡则母安,子强则父危。在他予夺之间,父子踩上相同轨迹。

“如今,世事转眼改变,过往人物俱已灰飞烟灭。”

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

日暮宴阑,烛灭杯倾,男女杂坐间杯盘狼藉。有人撞倒了酒盏,打在主座的一位青年上。

徐绛霄仓皇赔罪,青年只淡淡说了句不妨。

徐绛霄:“在下失手,惊了公子清兴。”

青年端坐在露重风浓处,安静地垂下眸。眼神清冷,皮肤偏薄,一身云青山色。

眼睑细薄有水珠淌下,沾了这分欲说还休的月光,如鸣蝉饮露而不食。

徐绛霄记得,世人如何形容这位神都公子,性孤洁,恶与俗吏伍。

“公子眼辨浊清,满庭衣冠中独照见某的来意。”

“是陛下?”程又青停了一下。

徐绛霄知道,他在说,奉的谁的命。

“非为陛下,亦非权臣。”

徐绛霄膝头未动,微微一笑道:“为我心之所向。”

“既已坦诚,某便直说了。”

“谢安问子侄,欲子弟优秀为何?谢玄答,芝兰玉树,生于阶庭。”

程又青道: “叫我程家子弟生于华堂阶下,受世人称赏,你不是第一个向我许诺的人。”

徐绛霄摇头,“程氏子弟荣华万千,并非公子所求,公子求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野芳虽寂,自引鹤来,这是您在城南废园题的字,别人问起,您说‘桂树生而有香,不为折枝者芳’,玉树若肯屈尊,在下愿扫阶十年。”

青年道:“十年,与我何用?”

“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大皇兄前年守边关,带着三千骑兵劫了匈奴粮草,二皇兄在江南治水……”

“唯有我,什么也不是,微不足道。”

“可正是这份微不足道,才正和公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