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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太子 谢折织 114643 字 1个月前

才望向黄花梨木榻上斜坐着的人。

王絮面上蒙着尘灰,长发干透,凌乱地披散在手臂之间。手肘撑在锦被上,遮住了半边脸。

崔莳也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

她凑得极近,身上的玫瑰味已然消散。长发与他的交织在一起,如绸缎一般杳然地逐水漂流。

王絮却早已经醒了。

有时外出打猎,需成宿睁眼,为王母王父望风。

她向来难以安睡。

她本以为崔莳不会再说话,便索性合上双眸,安心休憩。

崔莳实在不忍心,在榻上微微移动了一下。

指尖白得剔透,长指一点一点捞出自己的长发,乌发垂落在那指骨处,堆云砌墨一般。

肋骨处似乎有针尖在刺激神经,疼得他眸中一下泛起水汽。

他伸手抵住唇角,咳嗽了两声。

王絮心思平平,隐隐生出些许疑惑。

不知他所谓何事。

过了好一会,耳畔传来他的声音,细细地,含糊不清地道:“我知道,你会回来救我。”

王絮睫毛颤了两下,似乎是醒了。

救他?

她分明是出卖了他。

王絮行事向来果断。

要不是察觉出他身份,她一定会一剑结果了他。

因着他对她好,所以,她下手之时会快一些。

崔莳也一点一点移开眸子,很轻很轻地说:“昨日雨声……就是我身边的小僮……他说。”

适逢有雨,崔莳也匆匆赶来百香楼,雨声只得撑着伞,主仆二人就这样在雨中疾行,走了一个时辰,两人俱淋得很是狼狈。

雨点敲打着油纸伞,雨中也有风絮的幽香。崔莳也低头看水洼,一摊两摊,像是被打湿了的墨水画。

此时此刻,雨静悄悄地在他心间淅淅沥沥,却有把伞慢慢地自心底深处撑起来。

崔莳也的声音有些生冷,像是不争先的流水,潺潺而过:“他说,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对别人承诺些什么,又不断违约,一个人这一生只会忠诚于一个人,也只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

毫无戒备地投入自己的真心,给予对方全然的信任。这种信任,就像是少年人憧憬的初恋,只此一回,此后再不会有。

“雨声说他把他的信任给我。”

我说我把我的信任给你。

这句话崔莳也终归没说出来。

先帝当年选择继承人,波折丛生,争议不断,侍御史冉祖缇构陷程家与九皇子通谋。先帝怕生事端,寻了个由头将九皇子流放岭南。

程家,累世功勋,权倾朝野。

九皇子,宫婢所生,不受宠信。

程又青跪在玄武门边,三天三夜,直至晕厥,才换来先帝收回成命。

程又青醒来,只言:“与程家无关,系我一人赏识与他。”

九皇子亦感慨:“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之报以英琼瑶。”以美人为君子,以美酒为仁义。

程家并非程又青一人能做主,正如这天命亦不在九皇子掌中。听了程又青的话后,加上御史中丞劝谏,先帝对这件事也就搁置不问了。

在崔莳也看来,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承诺与违约间徘徊。可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此后再有旁的顶好的人出现,你也不会再那么信任他了。

程又青把忠诚给了陛下,而崔莳也又将这份接近忠诚的信任转予王絮。

“崔公子,我——”

王絮此时睁开眼,不经意凝眸望来。

崔莳别开脸,打断她:“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要多谢你,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