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分析结果却还原出了吃粗粮野菜裹腹的一生。

窗口映来的光线渐渐暗了,天色不早,他从赭色工装裤中部的口袋里摸出橡皮,最后修了修骨架形态上的细节,把画好的平面图取下夹子,放到背后的桌面上。

雨还未停,但小了一些,淅淅沥沥。最初那豆大雨点激起的尘土已被密集的阵脚踏踩成一片泥泞,土腥气、热热的潮气从门口和窗缝里洇进来。历中行出神片刻,笔尖再次簌簌划过纸面。

毛绒绒的耳朵……老虎的……

利落的两笔,下颌线。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

最近头发长了……左边常常落到眉毛上。眉毛不算浓,但很黑。眉骨和眼窝的形状非常周正,但是里面嵌了一瓣……

“中行?”

历中行把板子翻面一盖,右脚落地,猛回头。

姚江双手撑在他的椅背上,上身前倾,罩着他的肩,桃花眼垂睫似笑非笑的:“藏什么?”

“靠……以为是同事。吓我一跳。”历中行松了口气,把书写板翻回来,笑,“我这快赶上神笔马良了。你怎么来了都没声儿的?”

“你的门开着。”姚江把速写拿过来,“我应该晚点进来。”只画了半张脸,尚未点睛。

历中行站起来才发现姚江的头发和外套上浮了一层雨水,皱眉放下笔,伸手拂了拂头顶,再拉着人在刚刚自己的位子坐下,替他掸潮湿的双肩。

“没拿伞吗?再晚点进来全打湿了。”夏季的西装很薄,肩头还是湿,他弯下来一点,解开系在中下部的一粒扣子,脱姚江的外套。

“打伞目标太大。”他是溜过来找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姚江顺从地抬手,对方指节无意识地擦过他的腹肌和肩臂,让人心猿意马。

历中行掀起眼皮,不认同又心软,是一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的纠结神情。

姚江歪着头,拿唇贴了一下他的喉结。

历中行果核般的喉结一动,马上撤身。

身后仅剩的一点天光漏进来,摹刻了姚江的嘴角,如同鸱尾。端端正正的殿嵴末端来点小心思,晴雨不论,都是堂皇的。他把历中行手里的外套接过来,抖一抖披在椅背上。扬了扬那副速写,“能画完吗?”

“重新给你画吧。这张太潦草了。”历中行站他旁边把桌上的墓坑平面图收好,转过头来,侧胯倚着桌沿,重心微偏,一条腿交叉过去鞋头点地,顺手抬起姚江的下巴,低头端详这位送上门的模特。哪哪儿都正合心意。

姚江刚想说话,门外来了动静。

历中行一惊,扫了一圈屋内,托着姚江的手肘把他塞进办公桌底下,自己站到桌洞前面。姚江似乎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早已对“地下情人”的身份适应良好,整个过程完全没反抗。

藏好了人没过几秒,脖子上夹着伞柄的阿旻端着透图台,敲了敲打开的门,站门口踌躇道:“老师……”

“帮陈老师来还透图台的?给我吧。”历中行走过去接。

阿旻腾出手拿好伞,还没有走的意思,“老师,今天的灰坑……我忘记收土样了。”他低头挠后脑勺。

历中行抬手一个栗子敲到他脑门上,“让你们一个个下雨跑那么快。”

下手压根不重,阿旻还是夸张地捂住额头,就差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呜呜呜”了。

“算你老实,没想着随便给我装一袋土。”历中行拦在门口,脸色还好,也是对各种状况习以为常了,“报告里写清楚情况,走吧。”

阿旻如蒙大赦,正要拔腿离开,历中行身后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来电铃有点陌生,却似乎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