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的目光追着他,但身子没动,等他到面前了,问:“乐什么?”
历中行:“啊?”
姚江也不戳穿,看人拎了凳子过来:“还没吃。你自己吃了?”
历中行刚要坐下:“啊?我和同事一起吃的,你没说……”还剩半句,中途换成一肘子戳过去,“逗我是吧?这里我说了算。你没饭吃了。”
说完,还是起身,双手揣兜准备出门,“跟我一起去还是我给你带回来?”
姚江站起来,眼尾轻扬,抱他一下:“我过来没事不好解释。谢谢历队赏饭。”
历中行有些高兴,又有点不是滋味儿。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和汉武帝一样金屋藏娇甚至连金屋都没有,只有个破屋,人家也甘心跑来;又好比锦衣夜行,得了这么大一个宝贝,却不能高头大马穿梭人前。
他脚下已转了方向,又踌躇回身,飞快揭了一页置物架上的便签,几秒写满一小张纸片,塞进姚江手里,再不犹豫,抬腿便走。
姚江不明所以,展开半皱的便签。
字迹匆忙,却不轻飘,两行英文写出了行草的架势,笔笔铁画银钩。认了片刻才看清,是莎翁的句
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red such wealth brings
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
记得你的温柔多富有/我不愿放弃这境遇做王侯。
头尾顿折处,力透纸背。便签遭笔画刻凿而向后凸出的部分,像曲折虔诚的吻,经由笔墨纸张,层层消耗,竟无一丝减损,于他指腹安然落定。
67 情书
历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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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土人再怎么糙也是文科生,有那么一点浪漫细胞;然而文科生再怎么样,历中行还是挖土人,自认只有这么一点浪漫细胞,“讲”两句情话可真是要了老命,打完饭回来都得在门口多转两圈。又怕饿着姚江,才转两圈就进去了。
姚江已经把他的工位让出来,坐在刚才拎来的凳子上用手机回办公软件的消息,见他进来,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把消息回完,然后接过泡沫饭盒。
这反应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历中行忽而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姚江虽然主动了,可说到底,绝不是被他藏在屋里成天等待君王垂爱的美人他有他的天地,谈情说爱之类的事,大约只是施展拳脚之余的调味品。
“知道你不挑食,什么都夹了点。给,筷子。”
姚江对他一笑,拆了筷子开始吃。鱼香茄子、麻婆豆腐、清炒竹叶菜、红烧排骨,很给面子地一一夹过。
历中行看了他一会儿,打开文件册,准备从器物登记卡片里挑一些典型出土物写进简报。
手里翻检,心头继续反省:自己不也是说加班就加班?什么“谈恋爱只是调味品”之类的论调还挺耳熟,不正是他一贯以来的做派?而且之前应付严廉,信誓旦旦地想,不需要人形犬类做伴侣,怎么现在轮到姚江就开始双标了?要不得,要不得。
姚江吃完,自己收拾了残局,扔到外面的公共垃圾桶里,回来在他身旁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看,问,“哪天有空?”
历中行已经摒除杂念遴选好器物,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了,闻言随口道,“做什么?”
“看电影?”
他在打字,“你家不是有影音室?”
姚江在旁边轻笑,笑得他耳朵痒痒,霎时意会。
看什么电影要空出一天?是约会啊,约会!
历中行第一次觉得自己长了个榆木脑袋人家分明是笑他不解风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