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中行心里毛躁,不知道这人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被那视线抓住,霎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我觉得,只要能解决问题,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可以接受一些另辟蹊径的方法。”

“怎么讲?”姚江低头喝水,历中行得以喘息。

他看着对方垂下的眼睫,又想,他怎么完全不笑了。

不仅脸上不笑,眼睛不笑,口吻也彻底没了笑意。历中行觉得自己在往狂躁的方向奔跑,明明在谈正经事,却还想让人笑,还想着几十分钟前,那声含笑带心疼的“小可怜”。

明明想要安慰他,结果搞成这样。

没藏住,非要刚。让你牛,看看,砸锅了吧? 扣扣群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追﹁更本文﹑

“卫昌当时带农技专家来我是知道的,就晃了一圈,一天不到,完全没落实政策,很失职。但有一点他应该没说错,这么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可以再了解一下市局打算怎么赔偿或者补救,如果真有切实的解决方案,帮一把也未尝不可。不是帮卫昌,是帮那些农户。”他心头一片哀鸿,然而语气愈发冷静。

姚江说:“好,知道了。”

“挺晚了,我先走了。”他放下杯子,站起来,看一眼桌面上如山的案牍和未熄灭的台灯,“你等下不工作了吧?”

“嗯。”历中行想,就算有工作,还做得下去吗。

姚江出了门。历中行跟出来,他说,“别送了,早点休息。”

历中行就站住了,顿一下,喊他:“姚江。”

姚江回头,定定地看他。眼睛那么黑,那么深,涧底幽潭似的,配上一身黑衣黑裤、冷白的皮肤,真似夜幕下萧然的神使,黑暗里惑人的妖灵,携有席卷目光的引力。

他被吸得一怔,过了一下才开口:“咱们,还是朋友吗?”

姚江笑,说:“当然。”

“今天……谢谢。真的。” 姚江望着他,含笑带心疼,和他心里惦记的一模一样。脸上在笑,眼睛在笑,语气也在笑。

只需这一句谢,他便满足,全无后悔,绝不反顾。

方才刀口舔蜜,历中行只尝出舌尖一线锋利隐痛的血腥,此刻陡然回甘,竟甘之如饴。

39 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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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温水箱的绿灯转红,箱盖打开,姚江把真空包装的整块咸牛肉取出来擦干,切一半放进烤箱。肉提前在水中浴满四十八小时,熟得很好,纤维分明,顺着方向可以拿手轻松撕下一整条。

袋装开心果倒进搅拌机打碎。烤箱很快“叮”一声停止工作。他取出表层转酥的牛肉,刷蜂蜜,洒上果仁碎,再烤第二趟。只片刻,出炉、装盘、切片。直接站在岛台边吃。

外焦里嫩,由甜至咸,融合过渡恰如其分。吃第一口姚江就想起,那次在竹影深深的庭院餐厅,闷罐牛腩、干煸牛肉丝这两道都没有剩下。

历中行应当也喜欢。

他的咀嚼速度慢下来,下意识开始思索哪里还可以改进。温度?时间?蜂蜜厚薄?

想到一半,姚江勒令自己停下。

没有机会给人做的。

他说得那么清楚,以历中行的为人,断不会再追求或纠缠。

姚江潦草地解决掉这盘牛肉,吃完了才去喝水。扬着头,凉水顺喉管涌进胃里,视线垂向下方,抬手划动通讯录,找到卫昌。

八年不联系,早已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随后,一条绿色的新消息弹上对话框顶部,仅两字:可以。

李茹踩着零点死线把出土粮食分析报告发给了老师。

历中行躺在木质长椅上,屏幕静音亮起的同时就探出手。

手机在斜上方的桌面充电,他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