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去宁省担任扶贫干部后,那条长裙,他就没有再看她穿过。
“我约李镇私底下谈话,结果曲申书记在饭桌上。”姚淮说着无奈的话,还是带着笑意,“他就是来灌我的。可我记着我们有约定啊,不可以喝醉,就半途跑了。”
姚江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通电话。
不是为了来和他通风报信,是他的妹妹在害怕。
“姚淮,”他喊她,声音沙哑,“姚淮,别怕。”想说,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可是,语言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历中行听到犬吠声。
他还站在板房门外,手里抓着手机。闻声,转回去拣了一把手铲,循着时断时续的犬吠找到工地外的马路边。
看见路灯下那人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会这么想见一个人。
想见得要命。
心跳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彻底乱套,脚下仿佛踩着云朵在飘,握铲的手发潮,血液似乎忘了既定的流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相信跑完一场全马也不过如此。
姚江坐在马路牙子上,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逗那两只小土狗。路灯昏黄的光覆满了他的发顶和双肩,在黑夜里烫出一块小小的空白,他一个人坐在里面,卉都和四眉都不靠近。
历中行远远驻足,入定一般,呼吸放轻,望着姚江,心中希望那人也转过头来回望自己,又希望姚江就这样待着,永远不要发现他在这里。
但两只小狗太过敏锐。它们调头跑来的同时,姚江也抬了头,那黑沉沉的眼眸让他体内奔涌的血液凝固了一霎。下一秒,姚江露出一抹暖黄色的微笑,驱散了那种茫然的下坠,令刚刚揪心的微疼像一场幻觉。
“中行!”他音量不大,可还是在历中行鼓膜上轰隆隆地碾过。
历中行立刻拔腿小跑过去,到他身边时呼吸略急,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如此常规的问题却问住了姚江。他和姚淮结束通话,折去地下车库,上车,坐了好半天没有发动。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回去游泳,于是拉起手刹,开车上路。却不知怎么,就开到了这里。
有什么事呢?
没有。好像只是想起洛安的小酒馆里,历中行信任又亲昵的眼睛,盛一泓水光,幽深、清澈,等待他的答案,容纳他的不堪,仿佛能够接受所有的意外,安之若命,再用时间蕴成醇厚的佳酿、颈侧的酒香。
想起这里有两只温顺可爱的小狗,和一位会叫他按时吃饭的朋友。
姚江答不上来,而历中行毫无责怪,在他身边坐下,噙着没来由的欢欣微笑,“没事最好。上次说了,没事也可以来。这几间板房就等着姚总大驾光临。”
两只毛茸茸的小狗跟着他靠近了,短短的绒毛蹭到姚江的小腿和脚踝。
历中行偏过头,目光中也带着又轻又软的绒毛,“姚江,你住过板房吗?”
“住过,以前我们也在试验田边搭临时板房,后来条件好了。”姚江补充,“以前我研究水稻,在农科院工作过。”
他颔首,并不多问。
姚江破天荒没有注意到他全无意外的反应。于是历中行明白,自己第一眼没有看错,姚江心里有事。
“你知道,我有两个老师,上回说了一个,这回,我给你讲讲另一个吧。”历中行含笑看他,上扬的眼尾非常柔和,像柳梢的末端,印一抹春风嫩绿的吻痕。
人们总喜欢说,爱是相互救赎,是一个人努力、主动把另一个人的壳敲破了打开来,抛却坚硬的外壳,爱他内里的柔软好像心是一颗蛋,要做熟了剥开吃掉似的。
可历中行觉得,那坚硬的外壳也是身体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