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入不了傅母的眼。傅母身为人母的一颗慈爱之心,早在她自己的女儿阿蝉死去当年,便随之而去了……“
佛堂里一声剧烈大响。
香炉再次翻到在地,纷纷扬扬满地香灰。
“你闭嘴!”傅母的胸膛剧烈起伏,闭了闭眼。
“你闭嘴。阿蝉早投生去极乐地,不要再提她了。”
“我也不想再提她。“章晗玉对着母亲的灵位,和身侧的傅母对话。”你女儿死去那年,我也只有三四岁年纪。懂个什么?你的女儿替我而死,你不想再提她,我听你的。这许多年,我始终不提她。“
“傅母,你嘴上不提,心里却从没有忘记她。你是不是恨我夺走了你的女儿。如果没有带着我,你们母女两个当年有惊无险地逃出章家,阿蝉应该也有我这么大,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地过活……傅母,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这么想,一直恨我。“
傅母的泪水早干了。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苦难,干瘪多年的泪腺,能积蓄的只有几滴而已。
“今日当着主母的面,说开也好。“
傅母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语气,重新点燃线香,举过额头祝祷。
“主母,阿蝉为了保护小主人而死,她死得其所。这么多年过去,阿蝉受了许多香火,早该投胎转世而去。活着的人,不要再提她了。”
她背对着章晗玉,冷冷道:“你今日来过了。这个九月,你都不必再来佛堂。等十月后,你想好了章家的出路,再来给章家牌位上香,告诉家主和主母,你以后打算如何地发扬章氏门楣,何日才能赎回章家祖宅,接回岭南族人。”
章晗玉听在耳里,没有回应,仰头依次看过父亲、母亲和阿弟的牌位。
捡起滚去角落的铜香炉,把满地香灰舀回一些,上今日最后一注香。
“十月应不能来探望你们了。”
“阿父,阿娘,阿弟。望你们在天之灵庇佑,祝我顺利。”
傅母起先还毫无反应,听到最后一句时猛地觉出不对,霍然转身追问,“你要做什么?!”
章晗玉不答。拍拍身上香灰,转身欲推门出去。
傅母扯住门闩不许她走。
“说清楚!你到底打算做什么!章家名声不容你再糟蹋了!“
章晗玉任她拉扯。
今日这一趟,本就为了说清楚而来。
“傅母,从小开始,你就是这套说辞。发扬章氏门楣,赎回章家祖宅,接回岭南族人。“
她从小到大的每一步,都为了这个宏大而遥远的目标做准备。
假扮儿郎,读书入仕,成为天子近臣,一步步接近朝堂中枢。
等待时机,准备给章家翻案。
被傅母在身后催逼,她尽力踩下的每一步,看似都距离宏大而遥远的目标近了一分。
然而,她当真一步步走来,现实中的局面,似乎也并不如想象里的好。
“想象总是格外美好。”
“真实的境况总不如想象里好。”
真正到了摊开一切的时候,章晗玉反倒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睁眼看看我,傅母。我今年二十三岁了。为了想象那一刻的荣光,你投进了你的大半辈子,又想投进我的一辈子。”
“傅母,你想象中宏愿实现的那一刻,究竟在何时?”
傅母明显激动起来,拦阻的手臂和肩头都开始细微颤抖。
“老婆子老了,你还年轻!等到……等到小天子长大!你去想办法,让小天子长大后还记得你!到那时,到那时,”
傅母激动地自语:“小天子看在和你的多年情分上,一定会为章家翻案,对,不会等多久,那时候你也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