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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额头的汗。问她要不要换床被子,主家说跟冷热无关,心里有事没想明白。我看昨晚她没怎么睡。”

“主家大早晨起来问我一堆话!”

阮惊春蹲在厨房外,边啃鸡腿边问惜罗,“阿姐,主家今天问你了吗?”

“以后想留巴蜀还是想回京城?在巴蜀想做什么营生?回京城想做什么营生?几时打算……打算……”

阮惊春脸一红,“打算娶个什么样的娘子?贤惠的还是美貌的,温婉的还是泼辣的。我才几岁,还没加冠呢!主家问我这些作甚!”

阮惜罗使劲扇火,不冷不热道:“问了,全问了。问我想嫁个怎样的郎君。想在巴蜀出嫁,还是想回京城出嫁。我跟主家说了八个字,这辈子不嫁狗男人!”

阮惊春:……

“阿姐不想嫁就不嫁,以后我养你就是。我是要娶妇的。”

阮惊春蹲在门口很认真地琢磨了会儿:“平时温婉贤惠,偶尔泼辣一点;相貌不用太美,也不能太丑。个头不必高,但也不能太矮。出身不拘巴蜀人士还是京城人士,合意的就好……”

惜罗直接把想入非非的阿弟给轰去外头。

“天天舞枪弄刀的,长个头不长脑子。主家心里有事,人在犯愁,你不能给主家解忧,自己还想得挺美!”

阮惊春莫名其妙被阿姐轰出去八尺远。想了想,拔腿就走。

*

章晗玉在屋里坐着,继续扪心问自己。

她想要什么?

她假冒了十几年的小郎,半夜惊醒时,时常分辩不清自己是儿郎还是女郎。

就连这辈子做男人还是做女人?这种惊世骇俗的问题……

她觉得,随便选一个顶上,自己都可以。

似乎什么都可以。

可以做儿郎,可以做女郎。可以读书,可以嫁人。可以清贵,可以钻营。可以投效阉党,可以卖了义父。

可以说真话,可以说谎话。可以在京城附庸风雅地品评御膳,也可以在巴蜀热汗淋漓地吃辣锅子。

她自小早慧,似乎做什么都可以。

旁人做不来的困难事,够不着的高门槛,她勉强自己去试试,似乎也都能做的到、够得着。无非有的轻松一些,有的困难一些。

傅母也习惯了,越催逼越狠。反正以她的闲散性子,不逼迫不做,逼急了她都能做。

都能做。哪个是她想做的?

人生几个重大节点,似乎都不是她真正想做什么,而是必须去做,不能不做。

拜了阉党干爹,高兴么?假扮儿郎出仕,高兴么?升官加俸,青云直上,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高兴么?

想来想去,只有陪小天子在东宫读书的头一年,日子还算快活……

想到这里就被吵得想不下去了。

被嚷嚷声灌了满耳朵的章晗玉:……

阮惊春站在窗下喊:“主家有什么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商议商议!是不是有人让主家心烦?可是山脚下那贵客?惹主家烦心,我去把他杀了!”

章晗玉:??

她一把推开窗户,把气势汹汹走出院门外的少年郎大声喊回来。

“你一刀把人杀了,你厉害。然后呢?贵客带来的众多护卫上山报复,把我跟你阿姐杀了?你再去找他们拼命?两伙人全死光?动动脑子,平日多读点书!”

阮惊春被喊停,人走回窗下,还很不服气。

“谁知道是我杀的?京城一刀杀了曲雄,至今好好的,也没查到我头上。”

把章晗玉给气笑了。

窗边矮案正好摆着早晨新炖切的半只鸡,她随手抓起鸡腿,塞进不省心的少年嘴里去。你小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