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草席走过来,朝流民队伍招呼着:“还有力气的就出来,搭把手递杆子!”
这话一说,流民队伍中稍力壮的怔了片刻便立刻丢下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踉跄着以近乎“抢”的方式加入。
萧容站得远,默默的观察流民们的反应,也在心中判断哪些人实在、哪些人耍滑。
狼崽子跑得最快,挑最重的中柱去扛,细瘦的骨架晃得像田里扎的稻草人。赵勇刚把皮绳系在帐角,回头见那少年青筋暴起的模样,手掌攥住木杆就把人往旁推:“滚蛋!扯帆布去!”
狼崽子少年踉跄着后退两步,梗着脖子低吼:“我扛得动!”
话音未落,赵勇已薅住他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甩到帆布角:“少废话,这活儿冻不着手!”
赵勇面冷心热,扯帆布是个轻省活儿。
其他流民也都没偷懒,连背娃那个都蹲在地上用冻红的手指捡拾散落的干草,把最整齐的草茎码成小堆。
人多力量大,不过片刻、最后一根斜撑杆也卡进了榫眼,一座能容三十人的暖帐便立了起来。这帐蓬还是打兴盛湖嘉年华后拉回来的,结实耐用。
帐蓬立好,流民们又瞧着白水村人又不知从哪儿拖来一批铁皮架子,也不知怎么摆弄的就成了炉子,不用搭灶,架起梯子就又安好了烟管儿,那烟管竟然还能伸缩,一拉出来老长,跟变戏法儿似的!
折叠炉架好,乔大江就利落的往里头塞干柴,最上头还压上了两块蜂窝煤。
流民们挤在帐门口怯生生的看,待炉火起来了,乔大江才回头,对目瞪口呆的流民们喊:“都进来!傻站外头干啥?”
流民们如蒙大赦,却还在帐门口踟蹰。帐里是有炭火的,那应该不是给他们用的,他们哪儿配啊,迟迟不敢动。
直至苏榛拎着水壶从院里出来,直接把流民们往帐里带,“抓紧进去啊,发什么呆呢。”
狼崽子少年第一个冲过来“抢”了苏榛手里的壶。苏榛抿嘴笑,也没拦,指使他把锅架到了折叠炉上热着。
随便又喊了几个利落的跟她回了萧家小院儿,不待片刻,那几人就每人捧着或托盘或提篮回来,当瞧清楚里头的东西,流民们的呼吸都凝了:全是吃食!
馒头在提篮里堆成小山,蒸得绽开了、缝里漏着金灿灿的糖馅儿;芦菔汤咕嘟冒泡,油花上漂着翠绿的野葱;狼崽子抱着的是瓦罐,粥稠得能插住筷子;还有几盘子咸菜丁儿,也不似寻常的黑疙瘩,一走一过竟也飘出荤香味儿,难道是拿猪肉炒的?
吃食端齐了,丽娘大嗓门就招呼流民们来吃,还给每人手里塞了个碗。
流民们惊了,又是一通跪地磕头,甚至还有人问苏榛:“东家,这是……这是给人吃的?”
苏榛又好气又好笑又心酸,压下心头苦涩:“再磨蹭汤都凉了!”
最后还是狼崽子带头抓过馒头往嘴里塞,烫得直呵气也不肯松口。
春娘最后进来,带了一碗温好的牛乳给了抱婴儿的妇人,“这是苏娘子家的,给娃吃。”
妇人盯着里头乳白的液体,又看看孩子枯黄的小脸,怯生生地:“这……这得多少银子……”
话没说完,春娘直接又把碗塞回妇人手里,“敞开了吃,这顿不要钱。后头做工了,每日粥饭也有官府供着,虽说不会丰盛,但最起码能让你们吃饱。”
一时间暖棚里不再有人说话,得了能吃饭的令就全部扑向馒头筐,也不敢多拿,每人取了两个馒头外加一碗粥,粥上还给盖上厚厚一层咸菜丁儿。
随即暖帐里只剩下了咀嚼声和炉火的噼啪声。
馒头又软又香,松得能掐出坑,咬下去的瞬间就有糖馅儿涌进嘴,在舌尖化开甜得人后槽牙都发颤,囫囵吞下被烫得直呵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