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李嶙伸手把她脸上的泥巴擦掉一些,果然是元桃。
元桃诧异道:“永王您怎么在长安城里,您没和圣人一起逃难吗?”
李嶙避开她的视线,有些羞愧,不自然道:“本来是逃了的。”
“那您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声音干净,眼睛里充满好奇。
李嶙嘟囔说:“还能因为什么……”
叛军脚步声又响起,没时间闲聊了,元桃一把拉住李嶙的手道:“这边来”
来到仓库,元桃敲了敲地窖,少顷,“吱呀”一声,鸢儿将地窖门板打开:“你回来了元桃!”看着身后李嶙,惊道:“永王,您怎么也在?”让开路给元桃和李嶙下来。
关好窖门,元桃把包袱解开,道:“只找到这些食物将就着吃,吃完了,我们把衣裳换了,免得惹人注目。”
鸢儿拿了张烙饼啃。
元桃拿了一张递给李嶙,李嶙摇了摇头:“我不饿。”他两天两夜未眠,见到元桃没事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也顾不得其他,靠着墙壁道:“我睡会儿。”
元桃和鸢儿对视一眼,吃完手中烙饼,也躺在地上小憩。
……
得知长安被叛军占领后,禁卫军更是内怨声载道,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长安城内,生死未卜,他们匆匆忙忙互送圣人流亡,不仅食不果腹就罢了,整日看圣人对着作恶多端的杨锐言听计从,还要南去巴蜀,山高路远,就算没被叛军杀死,恐怕半路也要饿死。
愤懑声音愈大,哗变一触即发。
面对无法压制的禁卫军们的愤怒,夜幕时分,陈玄匆匆前来见李绍。
“箭在弦上,太子殿下。”陈玄声音低沉,行礼道:“不得不发了。”
李绍看着火堆上的火焰,没有回应,自从匆匆逃离长安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多一句话也不曾说。
“太子殿下!”陈玄上前叫他。
“派去长安的禁军可有回信?”李绍神情看起来仍然平静,抬起眼帘,黑眸凝视着陈玄。
陈玄丝毫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怔,复而道:“太子殿下!”语气愤愤,放下行礼的手臂,皱紧眉头:“现在不是您优柔寡断的时候!从陇右赶来的援军在即,长安叛军人尚不稳固,只要能与西北的陇右军队汇合,收复长安指日可待,可是圣人却听从杨锐意件,铁了心要去蜀地躲避叛军。”
陈玄痛心疾首道:“一旦去了蜀中就完了!错过了这次与陇右军汇合的机会,蜀地虽安却闭塞难通,北进中原难如登天,难道太子殿下要眼睁睁看着大唐沦为蜀汉,偏安一隅吗?”
陈玄摸不透李绍心思,痛心疾首道:“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如今全系于您一人身上,望殿下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为己任,扶大厦之将倾。”
李绍从始至终没有开口,曲膝坐在火堆旁,熊熊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神情如水般平静,半边身体被黑暗吞噬,剩下的半边仿佛镀着层柔和的光。
一名小禁卫军慌慌张张赶来,顾不上什么礼数:“将军不好了,军中发生哗变了!”
陈玄意料之中,仍是静静等待着李绍开口。
小禁卫军见陈玄不为所动,急道:“将军!他们要……要弑君!”
“你说什么!””他们要弑君……和叛军交换出家人!”
“坏事了!”陈玄顾不得李绍转身而去,事态发展和他预想不一致,他只想铲除奸贼杨锐,不想这些禁卫军疯了竟然要弑君。
人走远了,只剩李绍自己,他拿起树枝拨弄几下火堆中的木柴,火光陡然烧得更旺,滚热的火苗往面上扑。
王斌陪在他身侧,抬头望了望月亮,说:“太子殿下,快到子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