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我想在这里先问问太子殿下。”李涟将笔搁置在砚台边。
“仁王但说无妨。”
李涟手指腹轻轻摩挲檀香木案几边,道:“一个奴婢,何至于殿下如此呢?”
李绍笑笑,看破李涟心中所想:“仁王是恐吾别有用心,故意设下圈套。”
“不得不防。”李涟垂着眼帘,缓慢说道:“毕竟前太子李瑛被废黜得蹊跷,旁人或许不知,可殿下却瞒不了我,当日那个吐蕃奴背后里究竟有没有人指使,恐怕只有太子殿下知道。”
“这很重要吗?”李绍含笑道,他站在门口,不远不近,始终和李涟保持段距离,神情疏离淡薄,又道:“仁王您和贵妃,可还有令吾构害的价值吗?”
这话刀似的插进李涟心窝,却说得不假,李涟登时变了脸色。
李绍语气平平:“从您的仁王妃奉旨赴骊山那一刻起,您就无缘储君之位了,或许吾也会被废黜,但东宫位置永远都不会轮到您。”话锋一转,微笑道:“当然,仁王这次帮了吾,吾自当记在心里,来日方长,兴许有朝一日吾能够帮助仁王圆那场未做完的美梦,也未可知。”
这话诱人极了,李涟喉咙不自觉上下滑动,本已死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却仍心存顾虑:“那你为何……”
“因为吾喜欢她。”李绍打断道。
李涟怔愣片刻,目光震惊。
李绍神色如常,淡淡重复道:“因为吾喜欢她,如此可以吗?”
“三哥……”李涟这次没有称呼他为太子,而是鲜有的叫了他一句三哥,眼中冰霜渐渐融化。
李绍笑了笑,视线落在南窗下枯萎的花上,淡淡道:“吾喜欢她,所以没办法看着她在牢里受苦,右相什么手段,想必仁王只会比别人更清楚。”
李涟默不作声,他和李绍并不亲近,但这一刻,随着李绍那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李绍说:“她是无辜的,纵使有罪,也罪在吾一人,她不像贵妃,出身显赫,又得圣人庇护,锦衣玉食,荣华享之不尽,她不过低贱奴婢,命如草芥,随时可被人折断。”
“三哥……”
“吾本不该来,仁王恐吾别有用心,事实正相反,东宫内外耳目遍地,吾此次离开东宫,难免又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吾以赤诚之心相待,仁王所仍存疑虑,那吾也不勉强。”
说完这话,李绍欲转身离开。
李涟连忙阻拦:“三哥请慢,三哥方才所说……来日方长,定能帮我圆梦,此言非虚?”
“自然”
李涟回到案几前,没有丝毫犹豫,撩袖提笔徐徐落字。
少顷,李涟放下笔,拿开镇纸,轻轻将信纸上的墨迹风干,小心折叠放于信封内,封存好后,方才交给李绍:“信已书好。”长叹一声,又道:“元桃的事,我也都在信中交代了,骊山那回,我欠她一个人情,这样也算两清了,至于玉容……贵妃,能不能帮成元桃,就全看元桃自己命数了。”
李绍收好信,道:“吾替元桃先行谢过仁王。”
李涟摆了摆手:“太子殿下无需客气,只要殿下记得答应过我的承诺,就够了。”
李绍说:“仁王放心”转身正欲离开,又被李涟叫住了。
“三哥”李涟抿了抿嘴,错开目光,神情不自在地说道:“生离的蚀骨之痛,我已品尝过了,至于死别之苦,我真心不愿三哥再尝。”
李绍稍稍微笑,转身离开了。
……
到了大理寺门口,李嶙一条腿就要往正堂里迈。
“永王,您先等等。”卢挽风拉着李嶙胳膊将他往后院拽。
李嶙急道:“你拽我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