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略显狼狈,嘴唇颤抖:“家父前些日子已有好转,不想今日……今日……”
李绍拍了拍裴中行肩膀,去棺椁前给裴耀卿上柱香,裴耀卿仪容经过整理,面容安详,仿若沉睡,只不过那青黑的肤色显示已是阴阳两隔。
上过香,李绍问:“令慈可还好?”
“还好”裴中行说,以袖掖去清泪,道:“难免会伤心几日,小女正在陪着她。”长叹一声,望向裴昀,充满歉意说:“我这个六弟,世人都说他顽劣,殊不知他机敏聪慧,心思敏捷,多亏忠王不弃,带在身边提携教导。”
李绍说:“子扬严重了。”
裴中行摇头:“先李瑛被废黜赐死,后家父撒手人寰,裴家遭受接连重创,我也已无心庙堂,只想携家母回到南阳老家,为父丁忧,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丁忧是假,避右相李林辅锋芒是真,眼下时节以进为退,是最聪明的选择。
裴中行看向李绍,言语诚恳:“六弟尚且年轻,怎好因我一己之私令他也不得展翅,愿蒙忠王眷顾,继续带在身边……”
“我不要”裴昀断然拒绝,对李绍说:“忠王,这些年来承蒙您的照料,如今我裴家受废太子一案牵连,深陷泥沼,家父又猝然离世,我也不欲留在长安,带安葬阿爷后,即与兄长一同回到南阳老宅。”
裴中行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裴昀义愤填膺:“朝中右相当道,哪有我容身之地。”
裴中行呵斥道:“胡乱讲话。”
李绍看向裴中行:“裴六郎既无意长安,也不必勉强。”
裴中行汗颜施礼,道:“忠王说得事”神色稍稍凛然,拉着李绍的手臂,压低声音在李绍耳边低语:“还有一件事,请忠王进一步讲话。”说着引李绍进入内室。
裴氏一门到底钟鼎世家,内室一副青竹屏风,花盆中栽种着名菊淡妆垂露,开得正盛,颇有雅致令工匠引活水穿室而过,饲养的小锦鲤摆尾穿梭期间,别开生面,饶有画意,硬将秋日萧条压了三分。
婢子关好门。
裴中行邀请李绍坐下,取了茶盏斟茶递上,“请”神色肃穆依旧,道:“这些话,是前两日家父精神抖擞时说与我的,令我等待时机说与忠王您。”
李绍并不渴,接过茶盏,道:“子扬请讲。”
裴中行一脸忧心忡忡,道:“自从张相被排挤出长安,流放漳州,李林辅擢升为右相后,独揽乾坤大权在握,此人虺蜴为心,豺狼成性,不可小觑。”
李绍垂着眼帘,并未开口说话。
裴中行一手紧紧攥着案几角,道:“惠妃虽亡,右相辅佐仁王入主东宫之意却不减分毫,家父早有预料,并且……”裴中行迟疑片刻,说出接下来的话:“并且家父并不认为仁王李涟有入主东宫之能。”
李绍一笑,放下了茶盏,盏中茶水未饮分毫。
裴中行说:“圣人子嗣众多,推长而立,也排不到仁王,何况他素无所长,于一众皇族子弟里并无过人之处。”神情一凛,继续道:“当然,这并不算是关键之处,忠王可知为何圣人明知是李相故意构害,却仍罢黜张相,流放漳州,毫无骨肉亲情,一日赐死李瑛等三位皇子。”
李绍口吻平静:“太子与权相交往甚密,此乃圣人大忌。”
裴中行点头:“家父也是如此认为的,我裴家也故此受到牵连,接连重创,圣人不愿意看到一位强大的储君,更不能容许储君与权相边将勾结,互通有无。”
裴中行呷口茶水,稍作沉吟:“所以家父生前并不认为,李瑛被废后,圣人就会立仁王为储君,圣人自有其平衡驭下之术。”他目光凝重看向李绍,郑重说:“推长而立,即是忠王您。”
裴中行以为这一席话说完李绍神情应当有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