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离刹那,旋即又飞回,等那乌泱泱一群来时,更是让救护之人窒息。就算在道上,谢兰藻也会在空闲时候翻阅农书,与农学院带来的几个学生交流。书上记载了两种行之有效的方法,一是养鸭食蝗,但这个时候显然是来不及了,淮南一带兴许能集中鸭群,但河南诸州做不到这点。另一种就是用火烧了,正所谓“秉彼蟊贼,以付炎火”,蝗虫追逐夜光,在夜间燃火堆,蝗虫势必扑来,届时便能烧绝。
谢兰藻在汝州停了几天,见火烧有效果,就让同行的御史先一步将消息送到各州,鼓舞各州刺史率百姓杀蝗。汝州治理蝗虫初见成效,自然振奋人心。可豫州刺史不肯应命,坚持“天灾修德”之论。谢兰藻闻言怒气填膺,腐儒执文,不知变通。只看事情是否违背经典,一旦有违经文,就算合理,也不肯执行。事系生民安危,豫州刺史的举措何异于养灾?此是天灾,但蔓延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就是人祸了。
豫州。
刺史上书,恳请皇帝广开言路修德政,他自己也将禳灾当成州中第一要务。州府开仓赈济,连来年的粮种都取出。而在削减用度上,他也做到了极致,自身节衣缩食就罢了,还从州中佐吏的俸禄上着手,尽可能削减。至于富户,直接一道通告,要他们取出家中余粮……尽管怀着赈灾的好心,可州县里怨声载道的。被克扣俸禄的州中佐吏不服,富户们也不服。
要说最想扑灭蝗虫的还得是富户,他们土地多损失大,哪敢不尽心?可偏偏州中不许捕杀蝗虫,非要在田垄间立蝗虫大将祠,烧香礼拜——这有用吗?
等到谢兰藻率领人马抵达豫州的时候,州县内萦绕着一股凝重的氛围,流言汹汹而起,道“修德则蝗虫避境,蝗虫及我豫州,是刺史无德”之类的话来。这套用的也是豫州刺史的那番修德话语,但锋芒直指州刺史。若晚一步来,那些人会做什么呢?无德的刺史又会落入什么处境?
谢兰藻的脸色寒峻,冷沉如霜雪。她直入刺史府中,怒声喝问:“为何不除蝗?!”
刺史心中悚然,可仍旧坚持自己所谓的治道,坚信只要修德,蝗虫自然会退却。他注视着谢兰藻,冷着脸道:“先是关中大水,继而河南飞蝗。陛下有德,得神明眷顾。如今灾异现,是阴阳失道,是臣道有缺,上天才降下预警。谢中书,您尚年少,不畏天命,可我不敢拿一州百姓冒险。”
长安的风波当然也传到地方上,豫州刺史望向谢兰藻的眼神里,藏了鄙夷。如此年轻的宰臣,一跃为群臣之首,靠得就是裙带关系,令人不齿。
“你——”跟随着谢兰藻来的人面露愠色。
谢兰藻抬了抬手,她不会因为这些诋毁之言动怒,她道:“奉陛下敕旨,来豫州除蝗。君坐看蝗虫食苗,我却是不敢。”
豫州刺史并不想出让权力,但州中的佐吏却先他一步应声,朝着谢兰藻一拜。不管是宰相出牒还是宫中出敕书,接了就是,总比眼见着灾难蔓延下去、被扣尽俸禄要好。佐吏的屈服让豫州刺史有些难堪,他仍旧有些追随者,譬如参军事——在削减俸禄的时候,俨然没有波及到这位。有执刀、白直追随在刺史左右。
在那一瞬的静默里,谢兰藻朝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神。陛下的敕旨也难以说服顽固的人,对方如果有力量,也不会伤害她,只要客客气气地将她困在州府,等到一切事宜结束就好。谢兰藻考虑过这点,她不想受制于人,带着的人马里有火器营的卫士。
火铳鸣响带来的震慑极其有用,豫州刺史僵立片刻,脸上出现了惊惧的神色。最后,他还是朝着谢兰藻一躬身,带着无尽的悲怆道:“臣接旨。”这悲怆当然是因违背礼书而生出的,他仍旧觉得自己走在正道上。
谢兰藻懒得理会豫州刺史,她道:“昔日有蝗虫伤庄稼,以为小事儿不除,最后庄稼草木俱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