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梦也打潮。
轰隆一声雷响。
卫嫱自床榻上惊醒。
“姑娘……”
“姑娘醒来了……”
不等她反应,周遭传来女孩子们清脆悦耳的声音。卫嫱抬起头,入目的是水青色的床帐。
薄如蝉翼的纱帐上勾勒着金丝,正是富贵繁杂的图案。
身着宫衣的姑娘们,正于她床脚边跪了一排。
熟悉的宫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抬眸的那一瞬,卫嫱仍有片刻的恍惚。
时隔四年,她终是又回到了宫中。
她终是如多年前,李彻带兵攻入皇城那夜一般,被他再度囚入了皇宫。
“姑娘,奴婢伺候您起床更衣……”
为首的宫娥颤巍巍的上前,对方声音怯生生的,看上去有几分怕她。
春风仍泛冷,吹带过卫嫱如小扇一般翕动的眼帘。
她咬了咬下唇,手指狠狠嵌入掌心。
嘶。
生疼。
不是梦。
她已然自适才的梦境中转醒。
弥散不去的,依旧是梦境中嗅到的那一缕梨花香,上好的鹅梨帐中香,正是她多年来最为喜欢的味道。见卫嫱不语,那宫娥再度上前,出声问道:
“姑……姑娘……?”
六七个宫女于地上正跪着,她们虽规矩低垂着眼,可那面上却写满了畏惧与好奇。
是了。
她如今顶着的,并非是先前“卫嫱”的面容。
即便四年前有人曾在宫中见过她,如今再相逢,她也不会被外人识破。
更何况,“卫嫱”已在四年前身死,除了李彻那个疯子,还有何人会相信她能“死而复生”?
一想到这儿,卫嫱原本满是绝望的内心深处,竟涌上几分戏谑的心态来。
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卫嫱觉得,自己的心态已好上太多太多。
最起码,而今除了对李彻的愤恨,她竟也学会苦中作乐,开始思量待一会儿碰到宫中老熟人,对方见了她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神色。
卫嫱自床榻上站起身。
她未理会左右宫人,穿好鞋袜,便要不管不顾地朝外走去。
卫嫱于凤鸣居睡了一整夜。
此间正是清晨。
晨露高悬于枝,熹微的日影照耀着,水雾又被泛冷的风拂过。见她这副模样,宫人心中十分惶恐,忙不迭抱着衣服跟上。
“姑娘——外头风冷,当心着了凉……”
昨夜,陛下是于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位陌生姑娘抱回凤鸣居的。
陛下本就鲜少出入后宫,自打四年前那一桩事后,更是对朝堂上举荐立后的折子充耳不闻。起初,前朝那些大臣们还有几分耐力,煞费苦心地朝金銮殿递来一道道奏折,可久而久之,久而久之……
再没有人敢于陛下面前提起这件事。
甚至有传闻言,陛下不近女色……
宫人跑得气喘吁吁,担忧抬眸,望向卫嫱背影。
“姑娘!姑娘——”
卫嫱朝着金銮殿方向跑去。
朱红色的宫墙,华丽而高大,框柱了深宫这四四方方的天。金銮殿内一片安静肃穆,直至一阵嘈乱的脚步声,打破眼下静谧。
庭院内,宫人惊愕见着,方被陛下抱入宫的那名“陌生女子”,便如此不顾仪容,提着裙角闯入这院门。
“李彻身在何处?!”
听闻这一声,众人大惊,登即变了面色。
一时间,庭院内众人乌泱泱跪倒了一排。
堵在卫嫱身前,几乎要绊住她的双脚。
她脚下未停,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