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令既出,若是违抗,那便是杀头的重罪。
很显然,卫颂并不怕砍头。
前一刻,他一人打倒了围在清音殿外的众侍从,才得以跑出来,与那名叫江月息的宫人一同寻到小妹。
而今,面对几乎要横至鸣春居外的御前侍卫,卫颂面上并未露出半分惧色。他紧蹙着眉心,转过头。
阴风袭来,吹得院内秃枝瑟瑟,芙蓉公子清声,铿锵有力:
“到这个时候了,陛下是想要我妹妹的命吗?!”
此言一出,偌大的庭院中忽然陷入寂静。
李彻一阵静默。
恣肆的凉风吹起少女额前碎发,她无力躺在男人怀中,双腿双脚悬着,有湿淋淋的血水,自她裙裳边滴落。
终于,皇帝眼底神色撼动,他面上神情变了变,无声闭上眼。
德福长喝:“放行——”
“圣上传召张太医,孙太医,刘太医……”
嘈乱声如海水一般倒灌入耳,又如退潮一般散去。于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卫嫱艰难地掀了掀眼皮。
她这才发觉,虽然方才兄长面对李彻时不卑不亢,但现下,他的眼眶却是红了。
她伸出手,轻轻揪了揪兄长的袖角。
哥哥,别哭。
鸣春居离纤华轩并不算远。
李彻也调了几名德高望重的太医,但都被卫颂毫不留情地一一逐了出去。
金乌浴血,转眼便坠入云层中。
圆月跳上枝梢,银白月华渐渐,穿过那一扇雕花屏窗。
卫嫱迷迷糊糊的,感觉似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喝下去。
是甜的。
像是刻意放了好几块方糖。
她安心闭上眼,又感觉穴位上有银针扎过,似乎怕弄疼到她,对方动作虽快,下手却很是温柔小心。
银针深入浅出,濯濯银光闪烁。
卫嫱额上又渗出冷汗。
少女一阵发抖,引得卫颂赶忙倾弯下身形,将脸凑近了些。
“小妹,小妹。”
卫嫱听见有人轻唤她。
紧接着,便是庭院内下人的声音。
“此等血污之地,陛下还是莫要踏足。免得血污上身,有伤龙体。”
李彻立在房门之外,身量颀长。
他看着屏窗之上,影影绰绰落下两道人影。
卫嫱疼醒过来。
额上扑簌下一层汗珠,她难受地睁开眼,轻声问他:
“兄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莫要胡说。”
卫颂打断她的话。
“兄长在呢。”
兄长在呢,不怕。
卫嫱顿了顿,又问道:“那……孩子呢,他还在吗?”
一阵无声的静默后,她虚弱笑了笑。
“无妨。”
少女声音很轻,像是一道飘摇的微风,“兄长,我的嗓子终于好了,我能说话了。”
卫颂点头附和道:“嗯,小妹嗓子好了。”
卫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睫羽轻轻颤抖着:“可是……兄长,我好累啊。”
她浑身疲倦,疼痛不止。
这三年,无论是她或是兄长,都尽全力去寻治疗她哑疾的法子。卫嫱从未想过,她竟是因为疼痛,而开口发声。
天色昏昏,明月渐渐黯淡。
卫嫱头一歪,又陷入昏迷之中。
内寝的屋帘紧阖着。
冷风吹掀起男人明黄色的衣角,于他一贯清冷的凤眸间,留下一道不易察觉的印痕。
德福公公在一侧候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