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银线为引,绫罗绸缎为底,织成了这身舞衣,即使在室内也依旧流光溢彩。
没有张扬的宝石头面,白玉珍珠与无色琉璃串作的珠链盖在肩上和腰间,顺着裙摆垂落,尾端嵌着铃铛,轻轻撩动便有清脆铃声。
漂亮,繁琐。
更像一具价值不菲的枷锁。
陈慕律目光平静:“不可惜,为仙君献舞,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那并不是原本的圣女装束,而是曾掌柜动了景阳楼的各种关系,为他重新赶制的新衣。
阮娘垂着头:“我虽然不清楚公子为何愿意帮我与淮堂,但您的恩情,阮娘必定铭记在心。”
“不必铭记,这只是我同他们的交易。”陈慕律淡然道,“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想想怎么教我跳舞吧。”
阮娘试探地看向他:“难道您真的要去献舞吗?”语气颤抖得好像他是要去寻死一般。
陈慕律只是轻轻笑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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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舞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
或许对于之前的陈慕律来说,学舞至少不会很难,他会舞剑,自然也有学会一支舞的信心。
可现在是奉宿三十二年,是陈慕律苏醒的第五年,也是他与自己的身躯磨合的第五年。
虽是死遁,但他确确实实是作为“陈慕律”死去了一次。
神邪穿心一剑,诛灭了同心蛊,也将他全身经脉震得粉碎。
那一剑本该粉碎孟长赢的剑骨,为其破境释放大量的灵气。而他挡了剑,在秋池潭上爆体而亡,灵气反哺天地,为他补上了破境的条件。
即将结婴的重明血脉者的一条命,替下了剑尊的天生剑骨,恰好阴差阳错地补齐了因果。
只是苦了系统,用大部分的存活时间帮他修正了剧情,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勤勤恳恳留下为他拼了七年的身体。
陈慕律和自己的新身体磨合了三年,感觉就像是作为一个瘫痪的人慢慢地复健,最开始只能在床上坐一小会儿,到后来坐在木质轮椅上。
他曾有一段时间不良于行,花了很多时间学会了重新站立,然后是行走,奔跑。
三年前,他终于能像正常人那样行动,修为也恢复到了炼气中期。系统松了口,同意让他一个人游历凡域。
他根本没有游历,而是在其余城邦中整合了资源后直奔渡柳城,设立了景阳楼,帮助渡柳城渡过难关。
赈灾之事耗尽了他的心力,等系统反应过来时,他又重病了一场,灵魂和身体的排异反应剧烈。
后来他病养好了,将景阳楼交给了心腹打理,自己又坐着上了木轮椅,买下了柳絮巷尽头的小房子。
他将自己藏在凡域十九城里,刻意封闭了消息,没有关注任何仙域魔域之事。
陈慕律开始活得像一个凡人,过去种种恍若云烟,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而他从来都不是修仙者,只是一个意外闯入的凡人。
现在美梦结束,他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只能躬身而下,隐匿于尘烟中,孑然一身重新融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陈慕律每天都过得很忙,忙着教孩子,忙着开万事屋打杂,忙着给自家捡来的那条老黄狗喂食,忙着梳理情报,忙着安抚隔三差五想接他离开的曾掌柜。
他的日子被填得满满当当,满到他没有空分出什么心思去肖想那些无缘无分的人。
他连做梦都不再梦到的人。
……
月落没多久,陈慕律醒了。
后半夜的风呼呼吹着,他披了件衣裳,打开窗子看向屋外飘摇的雪。
雪越下越大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祭天之典近在眼前,陈慕律忽然感觉眼前清晰的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