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尽脑汁圆满定下的章程一步不差地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麻木地,僵硬地接受。
房门被轻轻合上的时候,张静娴的体内蓦然多出了一分力气,如山中濒临绝境的小兽,努力地争取着最后一点逃生的机会。
她急速往房门的方向而去,如一道飘渺迅疾的风。
可是很快,一条手臂慢条斯理地横揽在她的腰间,将她这道风重新困在了幽暗的山峦之中。
谢蕴端坐在宽榻之上,静静看着怀中的农女,亲昵地和她说,“阿娴,我派人前往西山村,送去了我们的婚书。顺便,奉陛下旨意接管整个阳山。”
房中陡然一静,张静娴难以置信地停下了挣扎,怔怔地望着他,谢蕴的话什么意思。
“阳山,包括西山村以后都将属于我。”谢蕴温柔地抚弄她的脸颊,薄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击打在这个农女的心脏上。
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想要回去的家现在变成了他的,她永永远远、一直到死都摆脱不了他。
如果谢蕴想,他可以毁掉所有她充满了眷恋的地方,山林、村子、山谷只要是她足迹所过之处,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慢慢地覆盖她的呼吸和纤细的脖颈,凑到她的耳边问,有没有见过连烧数月的大火。
张静娴的目光又像是失了焦距,空空的落不到实处,阳山变成了他的,他可以用火毁了那里。
“谢丞相不会允许,谢蕴,你不能这么做,不能。”
她喃喃说着,心头不可抑制地浮现了绝望,她只是想过平稳安静的生活而已啊,为何他就不肯放过她。
现在,还要牵连到整座阳山山脉的生灵。
谢蕴的眉峰染上冷意,轻轻地笑出声,“不,我能,阿娴逼我至此,我当然什么都做得出来。阿娴搬出叔父来压我,那又如何呢?”
用过了一次的招数,第二次再用对他毫无影响。
他的指腹揉了揉她的耳垂,温玉般的感觉令他绷紧下颚,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早该如此了,他就应该逼她,迫她,而不是愚蠢的宽容。
耳后的敏感令张静娴的呼吸乱了节奏,她仓皇地攥紧了指尖,一遍一遍地想能够用来辖制谢蕴的存在。
然而,没有,还是没有。
叔简大人、谢丞相、乃至世家大族最看重的门第身份都已经对他毫无用处。
“阿娴在想什么呢,大婚礼成,你就是我的。”谢蕴将她的反应全部收至眼底,眉梢眼尾浮着一层淡淡的愉悦,笑起来的时候,高大强劲的身躯都在震动。
“当然,不管阿娴愿不愿意,我也是阿娴的。”
最后一个字眼将落,他从宽榻上站起了身,端起放在矮几的合卺酒一饮而下。
酒水甘醇,也是张静娴亲自挑选的。
可此时此地,放下的酒杯却成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下一瞬,她的脖颈便被握住高高抬起来,承接融合了他的气息的美酒。
一杯而已。
张静娴的眼睛开始半睁半合,混混沌沌的,看不清,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粘稠,呼吸不畅的难受让她微微张开了唇。
于是,透明的酒液便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浸湿了谢蕴的手掌。
他的眼珠动了动,目光移到她水光潋滟的唇瓣上,他知道这里的滋味有多么清甜。
谢蕴抬手,将她头上沉甸甸的发冠取了下来,然后是步摇,珠钗,以及那条依旧系在她脑后的发带。
长发垂落在同样深色的婚服上,本是庄重肃穆,然而,他的眸中,却是如此糜丽秾艳的场景。
谢蕴的气息骤然一重,沉着眼亲吮那些流下来的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