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这里太久,所以,她面对汀兰等人比前世又要客气几分。
问过了对表兄的安排,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问她可不可以到府外去。
“当然可以,娘子想去任何地方告诉奴,奴为娘子准备车驾。”
张静娴的担忧全无,既然能够随时离开,她便不必每日绷着一根心弦,总是害怕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想着自己可以先安顿一日,然后骑着小驹出城捉来一对活雁,当作给谢使君的大婚贺礼。
表兄他们奔波了这些天,肯定也十分疲累,之后他们休息好了,一群人还能一起在长陵城中逛一逛,买些东西见见世面。
抱着这个想法,张静娴留在长陵的第一天待的很是惬意。
她在客院的每一处看过,吃到了可口的膳食,午睡养足精神,快到傍晚的时候又等来了牵挂在心的表兄等人。
张静娴才知道大半日的功夫他们去了何处,谢使君一言九鼎,命人带他们进入了陈列在长陵附近的兵营之中。
长陵距离与氐人的边界处仅一二百里,北府军位于此处,恰好对氐人形成一种威慑。
某种意义上言,谢蕴也算是镇守“边关”。
初入声名远扬的北府军显然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即便少了一条手臂的刘沧眼中也生出了淡淡的向往。
建功立业,哪个有志男儿又不想呢?
此时战争的残酷不仅没有吓退他们,反而激起了他们深埋在心里的好斗与胜负欲。
“阿山,阿娴,这段时间我想入兵营试一试。”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郑起,大概是太过兴奋,他看过来的眼睛微微发红。
万一战事再起呢?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去试一试,总想着缩回西山村,便是上天也会恨铁不成钢吧。
郑起之后,是刘犰,是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最后,张静娴在自己表兄的神色中也看出了一丝意动。
她抿了抿唇,虽然难免失落,但终究未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她不是他们,无法替他们决定。帮助他们得到了自由选择的机会,她做的已然足够。
这一刻,张静娴似乎又回到了她自幼生长的山林之间,山林不止一次地教过她,遵循自然。
“阿兄,明日你们去北府军吧,我呢,要出城捕猎。等到谢使君大婚过后,回不回西山村由你们每个人自己决定。”
总之,她是要回去的。
张静娴弯着眼睛,笑容灿烂。
其他人包括张入山明显愣了一下-
是夜,听完了她白日的一言一行后,谢蕴举着酒杯,面无表情。
“阿娴还笑的出来啊?”
听到他成婚,她不伤心。被他无情地驱使冷待,她欣然相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到的表兄村人欲要弃她而去,她也只是笑笑。
谢蕴漫无目的地想,她何时会哭呢?
“七郎,你真的想好了?大婚若成,丞相和伯父必定怒不可遏,将来…也或许得不偿失。”公乘越忧心忡忡地盯着杯中的美酒,这酒是喝还是不喝。
谢蕴不理他,仰头,辛辣的滋味滑过他的喉咙,他一想到那个农女哭到浑身发颤发红的模样,闭了下眸。
珍惜吧,珍惜这最后能笑出来的时日。
月光下,是张极其阴郁又狠狠压制着戾气的脸。
“其实,纳作妾室,更像是报复。”公乘越犹豫许久,还是将一杯酒喝了下去,烈酒入腹,他的真心话立刻说了出来。
酒量浅的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让她成为下一个班姜吗?”谢蕴猛地睁开黑眸,捏着酒杯的力道宛若像捏着人的生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