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淡淡地扫了一眼这匹温顺的母马,通体枣红色,只马蹄和后背有一点白色,一个“赤云”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但他将视线移到了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农女身上,看了一会儿,在獬忍不住再度开口的时候,轻声问她,“阿娴,你想取什么名字?”
她来取吗?张静娴怔然片刻,心中莫名生出了一分紧张。
枣红色的,性情温和的骏马,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小驹,它是马,就应该叫它小驹。”山猫叫小狸,黄鹂鸟是黄莺,红色的狐狸便直接是红狐,猴子更只是猴子,那么一匹马叫做小驹完全在情理之中。
朴素,而直达本质。
谢蕴想到了她曾经提过的自然之道,未觉意外,赤云两个字飞快地从他的心中被抹除,他咬着字眼笑了一下。
“好,便照阿娴所说,唤它小驹。”
“小驹。”
他的话音落下,张静娴立刻高兴地冲着枣红色的骏马说话。
痛失一个优美的名字,马是完全不知情的,它听出这个人类少女是在唤它,略微低了低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名字。
看来,她就是自己未来的主人了。
午时左右,人和马停下休整。
张静娴趁着这个空闲的时刻,将自己早早托义羽买好的粟麦拿了一些出来,捧在手心喂食小驹。
既然她要骑它,肯定不能亏待它,得把它喂饱,喂好。
粟麦的味道显然是一匹马无法抗拒的,小驹吃了几口,尾巴上的鬃毛就慢悠悠地甩了起来。
最后,它亲昵地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人类少女的手心拱了拱。
周围的一匹黑马想凑过来抢一口麦子吃,还被它翘起马蹄给凶了。
隔了不远,公乘越摇着羽扇看到这一幕,冷不丁地出声,“七郎,将要到长陵了。”
女宾客或是小夫人,他想好了吗?
听到公乘越问他,谢蕴脸色阴郁,不语,第一次真实地体受到了一种名为失控的感觉。他望着她脸上的笑容,竟然生出了迟疑,想要将决定的权力交到她的手中。
很显然,她只想成为一个体面的女宾客。
但他怎么会允许她只是他招揽到门下的,自由的,随时可以离去的宾客?
见好友久久不答,公乘越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两人明显有过了肌肤之亲,谢蕴又在犹豫什么。
“七郎,对张娘子,你必须早下决断。要么,到长陵之前你放她离开;要么,你予她一个切实的名分。”
厌恶小夫人的称呼,那张夫人也未尝不可。
“张娘子是七郎你的救命恩人,身份理应高上一等,只在未来的夫人之下,如此不算辱没了她。”
公乘越很理性地说道,谢使君未来的夫人一定会是王家或晁家两家的贵女。
王谢二者是关系紧密的政治联盟,多年联姻,谢蕴的阿姊谢扶筠便嫁到了王家。而晁家有军功赫赫的大司马,与谢丞相既有合作也有矛盾,保不齐在某些时刻就需要联姻缓和关系。
王谢晁三家共同构成王朝的顶级门阀,与皇权矛盾渐深。如今有氐人外敌当前,尚可维持表面平衡,可一旦平衡打破,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公乘越能够看清楚的事,他不相信谢蕴不明白。
毕竟,当年扭转了谢蕴性情的那件事就与世族皇族之争息息相关,尚且年幼的谢七郎险些成为二者争斗之下的牺牲品。
“一切未尘埃落定,越,这些话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谢蕴抬了抬眼皮,温和地看向自己的谋士。
与氐人的对战还在继续,他的婚姻轮不到任何人指手画脚。
见他这个模样,公乘越的手臂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