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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跟随在他的身后,没跟太久便被他抬手挥开,某种时候,第三个人的存在是多余的,也是碍眼的。

谢蕴行至小溪的下游,天空的最后一丝霞光飘散,恰好让他看到了那个农女的身影。

她高高地坐在山石上,肩后青色的发带自然垂下。

旁边有茂密的树木遮挡,谢蕴推着辇车往前一些才看清她的侧脸。

水流的声音绵延不绝,她半垂着头,目光专注。

谢蕴又听到了她同人说话,原本准备站起的身躯,在一句“公乘先生”落下后,冷静而沉默地坐在辇车上。

她到溪边没有抓鱼,而是和公乘越见面。

为了什么呢?手指扣着木轮的力道骤然加重。

谢蕴身处在暗中,神态比上一次撞见他们两人平静,他已经和公乘越说了那个农女心悦他的表现,公乘越和她见面怕是要了解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必备的要求。

他不在意。

但她,不仅不抓鱼还毫无警惕心地与一个陌生男子相会,谢蕴觉得自己教的还不够。

仅学《诗经》,不读《礼记》,果然是一大疏漏。

……

张静娴已经和公乘越漫无目的地在溪水边停留了一刻钟。

她到约定的地方时,公乘越将羽扇放置一旁,手拿着毛笔在清洗。

羽扇洁白无瑕,他的笔下却是一片浓黑。见此,张静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随墨水的痕迹而移动。

以溪水作墨池,在文人雅客看来是一件值得写在文章里面的趣事,但她恍然觉得飘散的黑色有些不祥。

“张娘子吃过墨水吗?”公乘越洗了一会儿毛笔,冷不丁地开口问她。

吃墨,这是一个并不遥远的传闻。

当代有名的书法大家幼时练习书法太过专注,便曾不经意间将墨汁当作食物吃进嘴中。本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随着这位大家的名声大噪,吃墨便成了一桩美谈,更为人争先效仿。

仿佛只要吃下了墨水,他们也可以成为和书法大家一般名扬天下的人物。

张静娴顾不得揣摩公乘越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诚实地摇头,说自己没吃过。

闻言,公乘先生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腹中没有墨水,如何能与使君相配。”

哪怕只是和这世间大部分的庸才一样,装一装呢。

她回答的太过迅速,是装都不想。不得不说,公乘越猜对了。

“公乘先生不必借墨水喻人,我只是一个朝生暮死的庶民,忙于劳作,不通文字礼数,当然无法与公乘先生口中的使君相配。”

听见了公乘越的叹息,张静娴找了一块干净的山石坐在上面,说出的话更加直白。

对,她出身低微,不通才学,配不上谢蕴,甚至连前世那个令她如鲠在喉的“张夫人”都比不过。

这辈子的“小夫人”更低一等。

面对张静娴的坦然,公乘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墨水已经洗干净了,毛笔往下滴落的水珠是透明的。

宛若她不含一分隐瞒的眼睛。

公乘越找到一块山石,和她一般坐在上面,他的侧脸和身形便也进入暗不见底的黑眸中。

“看来,张娘子知道我约你见面要谈些什么。”

张静娴点头,“我不是公乘先生口中的小夫人。”

她不是谢蕴的姬妾,上辈子不是,这辈子更不会是。

闻言,公乘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他的手中没有羽扇,便潇洒地甩了甩衣袖,“这么说,张娘子对使君并无爱慕之心。”

张静娴再度点头,毫不迟疑。

林中的气息微变,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