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的冷。皇后哆嗦着看着人的裙摆在草地上拖过,发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一样瘆人。
待看清她裙摆上缀着的那些金花与流云,却是不禁想起了从前在侯府中,自己曾让人扒下过她的新衣。
对,天下女子,何有不爱美的呢。
狮口越来越近,皇后慌张又道:“以前在侯府,你不是还偷偷穿好看的衣裳么,回去之后,本宫把库房的那些布料都拿给你,随你挑。还有头面,什么金银玛瑙,牡丹凤凰,也给你,凭你喜欢!”
青簪的反应却让皇后愈感绝望。
她缓缓摇头,无动于衷一般:“可惜我早不喜欢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后彻底没了法子,任由人走到自己近旁,余光瞄向不时嘶吼两声的狮子,浑身像被点穴一样动弹不得。
青簪绕着皇后走了一圈。
她忽然松开松赞,毫无预兆地伸手揪住皇后的头发,发了狠地将人拖到了溪边。
皇后没料她会这样直接粗鲁!
而正如她害怕的那样,钳制着她的女子心肠歹毒,竟然问她:“我是不是也该把你按进水里,让你试试溺水濒死的滋味?”
她是真的想溺死她!
皇后被人按得跪在了地上,头差点要栽入水中。
她拼命仰头想要抵抗,怨愤、害怕、憎恼,眼泪泻如决堤:“原来你记得,你都记得!”
也对,她都记得她娘姓程,怎么会不记得差点被自己溺死!
到了这个份上,皇后什么也不顾了,也不再任人摆弄,她不住甩头,双手也去拔人的手,口中亦声声哭喊:“本宫有什么错,你以为本宫就不记得吗!就是因为你娘,阿爹回家越来越晚,对功名也不上心了,他吃我
阿娘家的,用我阿娘家的,本来说的好好的,要给我阿娘挣个诰命夫人,要让我当上高门贵女,结果什么都没了……我阿娘日日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却原来是有人抢了她的夫婿……!你和你娘都该死!”
也许是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迸发出的力气确实够大,也可能是青簪手松了一松。皇后头皮疼得发麻,脸上也都是泪水和冰冰凉凉的溪水,但总算是挣脱了人,手脚并用地爬离了溪边稍许,然后瘫坐在草地上。
其实青簪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否则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怎么能够抵抗一个做惯了活计的女奴。
皇后竟到了此刻才发现,不管是当初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还是被皇帝胁迫着亲手放弃外祖父之时,其实都远不如死亡的阴影更加惨烈,更加骇动。
心肝胆魄仿佛都已不在原位,她哭颤着控诉:“就是因为你娘,我家都毁了……再也没有那个会用胡茬蹭我的脸,把我抱起来抛高又接住的阿爹……外祖家的那些姐妹都笑话我和我阿娘。”
“后来你娘跑了,阿爹还一直试图在找她,忘不了她。我看这根本就是你娘使的狐媚手段而已。”
“你本就该死……”
皇后哭得没了力气,想跑也跑不过狮子,她黔驴技穷,头发湿乱,颓坐不起。
青簪倒不想笑话人,因为三岁被按进水缸里的她,一定也曾嚎啕惨哭,或还比此时的皇后更狼狈。
青簪重新牵好躁动的松赞,一边伸手抚摸它,试图安抚,一边对皇后道:“折在你手下的宫人还少吗,哪个又不是哭喊哀求,娘娘不也没有饶过她们?所以你要记住,一报还一报。今日我不杀你,不是我不敢,也不是因为你不该死,只是因为你不是最可恨的。”
“我虽然不知你所谓的当初那个家有多完满美好,可你就没想过,我娘也许根本就不知情,同样是受人蒙骗吗?否则她为何要逃走,我娘独自带着我住的那会儿,我连自己还有个生身父亲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