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暧得没有一点要明朗起来的迹象。
青簪等了又等,最终小心地从人怀中一点点撤出来,很不胜力地披衣下地,擦亮了一根烛火。
纸张展开时的窸窣声,不断规劝、束缚着她激奋得要脱离掌控的指节。
她终于看见——
宝应十六年,江南道富商女,为逃两姓世姻,持友人伪造手实公验等避走上京,伪名梳云,后入住长寿坊康平巷,与原户部司郎中之婿、乡贡举人段若虚育有一女,女名不详,未入户籍;
宝应十七年,梳云迁居韶音坊后巷,与段若虚几绝往来。自言为程姓女,家亲已故,仅有一幼妹青簪同来上京,投靠亲族。身边仆妇常唤其“大小姐”、唤其妹为“小小姐”,另,邻曲陈家幼子常有出入程宅。(由韶音坊旧坊民口述,不可考证)
宝应十九年春,梳云频繁外出,春三月,原户部司郎中之女钱燕月领众数家仆至韶音坊,梳云失踪,经初步查证,疑死于绑石沉湖(与段氏旧仆口供一致);梳云仆婢曾携青簪入住上京东市邸店。
宝应十九年春四月,青簪入永宁侯府新居为婢(三月下,段若虚已受永宁侯爵位、岳丈户部司郎中调升吏部侍郎)
宝应二十年春,韶音坊大火,梳云故居烧焚严重,疑为火起之处,坊民迁离过半。
……
酸恸的眼泪,洇糊了上头的一团小字。
青簪忙用手背在脸上按了几下,轻攥着的案卷,却再度被从后伸过来的手抽走。
青簪背着身,不敢回头。
皇帝半跪在榻上,并不强行将人扭转过来,只是双手自后握上她的双肩,感受着掌下的颤骨伶仃。
他的手劲渐重渐压下,青簪便只能在榻边坐下。
任由远比皇帝的掌纹更热烫的气流,喷薄在她只覆着单衣的薄背上。
然后是倍加腾簇的热息,密密匝匝印下,燎原一样,要沦肌浃骨,激泛一场流滥的桃花春水。
一身的倔硬不由青簪控制地软化下来。
青簪被捧着后颈,转面朝人。
萧放便能清楚看见,她双目紧闭,脸上一阵阵地和着泪,盐白的明肌上布满斑渍。
她在抑制着不嚎啕大哭,所以无声战栗,没有任何的抵撞,也如魂颠魄荡,摇摇欲坠。
青簪不敢去想母亲死去时的痛苦,她也被按进过水里,深知那一刻的窒息有多绝望,可至少,她没有真的绝望地死去。
她哭不完。
皇帝一边亲人,眼泪就啪塔啪塔地一边掉在他的薄唇上,他索性去追着那些淋漓的热珠,将之逐一吞噬。
“想哭就哭出声,朕又不会笑话你。”
她不听。
襟口一松,终年饱艳的雪原就失去了原本的形状。青簪仰着头,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只觉得自己在经受一场漫长的琢磨,既被千锤百炼,又被小心呵护。
然而皇帝也只是这样亲她。比之昨夜毫无疲厌地将她翻来折去温柔的多。
萧放见人黑津津的翘睫似抬还低,水淋淋地耷着。
声息粗沉地问她:“怎么这么可怜?”
他一度暂缓攻势,青簪却主动凑上前去。
她没有任何的羞躲,更无关那些晦涩的欲念。
她只想在这刺骨的冰寒和这霸道的炽热之间,放逐自己,忘掉一切。
然后,记住一切。
走的时候,青簪眼睛红肿,就算有绝艳的骨相皮相,也耐不住顶着这样滑稽的两枚大红核桃。
皇帝还不让她坐来时的轿子回去,说是侍寝的轿子从来没有抬回去的,不吉利。
他不知从哪让人翻出一把扇子给她,让她逢人时就撒扇挡挡,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