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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翠弯下腰,佝偻着身形朝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

*

望着季翠牵着小孩,推着丈夫的轮椅去窗口办出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染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是ECMO一开就是大十几万,一边却是连多一天的住院费都出不起。

“唉……”换掉白大褂从换衣室走出,回想起刚刚的事情,林染叹了口气,“我有时候还真希望脑机接口技术能赶紧再发展发展,这样大家就都能赛博永生,少见一点这种人间疾苦。”

“存这么多像你一样的毒舌女,数据都能吵爆炸了。”

听到裴知聿的调侃,林染剜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只对嘴欠的人毒舌。”

“……”

话锋一转,走在最右边的林染耸耸肩,淡然:

“不过我也清楚,真有那一天像我这样的穷鬼肯定也用不起这种高科技,到时候指不定贫富差距更大……反正我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子孙后代,对我来说也没啥值得留恋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活不是电视剧,不会所有的人和事都是happy ending,所以才更要珍惜眼前人,知足常乐呐。”枕着手臂,裴知聿悠悠。

林染朝上瞥他一眼。

“你突然这么有哲理,说出这么带脑子的话,我还挺不习惯。”

“……”

“我决定了……”猛一合掌,裴知聿右手握拳信誓旦旦,“……我要向咱迟大卷王学习,前天晚上通宵累麻了,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先不去实验室了缓缓。但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我决定今晚继续去实验室通宵去,为今后能减少像大伯和季大娘一样的患者和家属而努力!”

裴知聿朝右转头,看向迟野,满眼期待。

“兄弟,你今晚肯定也去实验室吧?”

迟野摇头。

“家里有事,今晚不去,明天去。”

三人正刚一齐走出济和大门,身后却响起一声声音。

“迟大夫。”

迟野回头,来者却是沈确。

“沈大夫,您有什么事。”

“迟大夫,恕我冒昧。”

沈确走上前,香槟色的眼镜链微微晃动,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光。

“今天下午那位行颅骨切除术后死亡的大脑中动脉梗塞患者,是您在他确认脑死亡后询问家属是否需要停呼吸机的么?”

“是。”

“这名患者是由我们神经内科使用溶栓剂药物无效后转到贵科室进行手术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交接的时候我记得我好像跟您说过患者的基本情况,并且特意叮嘱过他签署过生前预嘱,是这样么?”

迟野抬头。

“嗯。”

见迟野表现得如此淡漠,沈确压低了声音,少见地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秾丽明艳的脸上此时却是锐利的正色。

“既然如此,我想您应该也知道它在去年被纳入了江城市的地方性法规,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您是怎么会觉得患者在大费周章地签下这么一份文件后,是为了让他在生命垂危,只能靠一堆机器苟活,家属痛苦流泪的时刻,让医生再去询问家属是否需要拔管,亲手结束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的?”

“您一如既往地表现得这么坦然,倒是教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还是说您存在着我所不知道的‘礼貌’和‘善解人意’?”

见沈确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通质问,林染忍不住插嘴。

“沈大夫,您对迟老师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今天下午的手术我也全程在场,我并不觉得他的操作有任何不当。”

“是。”沈确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