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后,崔四爷于今年年初扶正了她的母亲叶氏。如今的崔灵毓俨然已是四房的嫡长女。
已逝的四房陆夫人,正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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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的姑母,她原也是来投奔姑母的,只来了才晓得,姑母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不多久便闭了眼。
陆夫人出身商贾,在这府中本就不受待见,这两年,府中甚至已快忘了有过这么一位陆夫人,是以青凝在这诺大的崔府孤零零的,无处可依。
“凝姐儿,你又何必如此费心,整日做些讨巧的活计。我如今已许了永宁伯府的世子,你的婚事也不必发愁,母亲亦是记挂着的,今年新晋了一批寒门举子,母亲自会替你多留意些许。”
寒门举子,从童生到生员,再熬到举子,一步步走来往往年岁已是颇大,再从举子到谋个一官半职,又不晓得要再熬多少年。
想到自己嫁过去便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陆青凝却要在贫寒中生生熬到人老珠黄,崔灵毓向来自诩清高,可这会子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痛快来。
崔灵毓想起小时候,四房的正房夫人还在,那位陆夫人明艳大气,怀里抱着的小侄女-陆青凝亦是粉雕玉琢,看向她们母子时,那丝讨厌的傲气。
青凝站在廊下与她对视,闻言并不恼,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她说:“劳烦夫人费心了”
她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无法生起事端。
崔灵毓只好闭了嘴,挑了挑眉,露出些许不屑来。
青凝在这崔府向来乖巧懂事,原本也颇得上上下下的怜惜,可不知从何时起,叶氏与崔灵毓总是有意无意的提一提,她是如何如何奉承讨巧、心机深重的,这让她的处境又难堪了几分。
等出来立雪堂的院门,杨嬷嬷瞧着四下无人,才伸手点了点青凝的笑靥,语气里都是心疼,她说:“安安,别笑了,累吗?”
安安是青凝的小名,她的娘亲盼着她一世安宁无忧,如今也只有杨嬷嬷会唤她安安了。
青凝那个带了点讨好意味的乖巧笑意凝在脸颊上,忽而垂下眉眼,摇了摇嬷嬷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撒娇:“怎么办,嬷嬷,有时候也是会累的呢。”
可说完这句话,她又天真的笑起来,不同于方才那个得体乖巧的笑,这笑里是带了希望与生机的,她说:“嬷嬷,世人都讨厌女子心机逢迎,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替自己争取,争取更好的日子。”
杨嬷嬷那些安抚的话又都吐不出来了,只拍了拍青凝的手。
两人边走边说话,拐进花园时,冷不防听见青凝哎呦一声。
杨嬷嬷忙转头,就见青凝一只脚陷进了雪窝子里,瞪着雾蒙蒙的桃花眼,有些无措得愣住了。
昨儿个的雪下了厚厚一层,今早暖阳一出,扶疏花木下融化出了一滩滩泥水,青凝拔出脚来的时候,绣鞋罗袜连带着裙摆都已是湿哒哒一片脏污。
这府上向来重规矩,若是被人瞧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衣衫不整,又不知在背后要嚼什么舌根。
杨嬷嬷见四下无人,忙将青凝拉到假山后,嘱咐道:“安安在这里等嬷嬷,嬷嬷替你拿鞋袜来。”
青凝看着杨嬷嬷急急跑出了假山,提着脏污的裙摆,四下环顾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