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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反而随手把剑推远了些。

“碍事。”

“……怀钧,你是个什么剑修?竟然嫌剑碍事,东华剑会伤心的。”

衣绛雪鼓起脸颊,用鬼藤把剑拎起来,晃了晃,似乎在帮剑抱怨。

“它跟了你这么多年,都不能上桌吃饭,好可怜。”

裴怀钧被侵入身体的鬼雾顽劣地扯了下经脉,冰冰凉凉的,有点痉挛,但是不痛,反而嘶了一声。

“剑上不上桌无所谓。”他一语双关,笑道:“我在绛雪的桌上就行。”

“……嗯?”

猫猫鬼迟钝地思考片刻其中含义,顿时大受震撼。

他还窝在人的怀里蹭来蹭去,此时却蹭地抬起脑袋,立即反驳:“人从众是不可以吃的!”

“仙人也不行!”衣绛雪强调,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能吃。”

他把几只厉鬼囫囵一锅烩,在鬼王棺里消食,撑的直打嗝。

偏偏到仙人这里,却是不能吃了。

裴怀钧沉默片刻:“……”

差点忘了,小衣听不懂。

衣绛雪又歪过头思考片刻,把锋利的鬼手从他的胸膛里抽出来,重新凝实。

仙人的身体依旧完好无损,拴着锁链,躺在红衣鬼王的阴影下。

裴怀钧的瞳孔微凝,视线掠过,却见衣绛雪的鬼手托着一颗炽热跳动的心。

活的,跳动着的肉块。

被厉鬼用鬼术虚空取出,血管却还连着胸膛深处。可以放回,也可以捏碎。全凭鬼王的意思。

裴怀钧感觉不到被掏出心脏的疼痛,那些甜蜜的谎话,不会从他薄而凌厉的唇吐出了。

他的眸色浅淡几分,倒影着道侣绝色冷冽的容颜。

衣绛雪垂眸,语气轻快:“怀钧,你是个大骗子,你嘴上说的,我不相信。”

心脏还在跳动,那是仙人身体里最诚实的器官。

“我要直接问你的心。”

第92章 他的心脏 怀钧,你恨我吗?

问心, 谈何容易?

爱是难解的劫,没有永远的盟约。

坠入爱河的恋人会分道扬镳,结发合卺的夫妻亦会同床异梦。

每个人都会说谎。

他们巧言辞令, 文过饰非,在家国大义里寻找堂皇的借口。

只为在背誓之时将维系体面, 不至于像个负心薄幸之人,惶惶受天下人指摘。

名动天下的东君会例外吗?

复仇是第一性的, 鬼王的力量让衣绛雪更加稳定。

纵使杀意深种心中, 难以抹平, 他也不会像一个完全失控的糊涂厉鬼,杀红了眼, 自顾自地胡乱复仇。

他不相信言辞,却相当懂道理,他要让仙人的心脏开口说话。

衣绛雪垂眸, 凝望神色幽明不定的仙人, 纯粹地弯起唇,眼睛却没有笑:“杀戮是手段,不是目的;复仇是结果, 不是原因。”

“裴怀钧,我若杀你,一定是你该杀,而非是我受你蒙骗,浑浑噩噩地执行这场安排好的大戏。”

衣绛雪厌恶“被安排”。

正如他厌恶这一次次不断重启的轮回。

宿命将他的魂魄困在此世与彼岸之间,他融入不了人间,也不愿成为厉鬼。

于是在漫长岁月里,他总是形影相吊。

对他来说,人生在世都身不由己。唯独与裴怀钧这段缘, 是他自己选的,是唯一让他快乐的存在。

亦是这长达千年的颠簸人生里,唯一的支点。

就算这段缘分的终局,是同床异梦与离心离德,衣绛雪也不会忘却:他们也曾有过相濡以沫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