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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他停留的地方,衣绛雪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还在往前走。

他来到早已倒塌的城墙边,幽冥司的判官组成了悲壮的战斗阵列。

他们怒目圆睁,手执武器,保持着随时冲杀的姿态,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

城破之时,厉鬼闯入,他们就这样昂然站着,然后死去。

衣绛雪拖着始作俑者的尸骸,一步一步,从这座壮丽战阵中间路过。

“京师守住了。”衣绛雪拢紧那件残缺的青袍,将曝尸的鬼师拖过战阵,声音清澈安静,“他们都死了。”

在这一刻,死去之人灰白的瞳孔里,似乎短暂地聚起了希冀的光,视线斜斜望来。

——钟鼓长鸣。

是啊,他们都死了。

无论是鬼,还是仙人。

路很长,衣绛雪走在血色的城池中,活下来的人在打扫战场、营救幸存者。

驰援者前赴后继,一切都有条不紊。

世事几多艰难。而人是那样的顽强。

这条道路的最终,衣绛雪回到了他和裴怀钧成亲的喜堂。

喜堂如旧,红烛渐冷,缀着红绸。

仅是一夜的功夫,宾客四散,就连伴侣都只剩下一件染血的青衫。

唯有喜堂还保持着离去时的原样,清冷寥落。

衣绛雪似乎想起裴怀钧吹灭残烛的模样,脸上微露一抹笑意,却又难过地收敛起来。

他或许已经不知该爱还是恨。

红烛还剩下半截,衣绛雪拿起烛台,鼓着脸颊,轻轻吹过凝固的烛泪。

也将一缕金色的鬼火吹到灯芯上。

红烛重新亮起来。

“还缺一座烛台。”衣绛雪将鬼师的骸骨吊起,随手摆成一座鬼烛台,微笑着在厉鬼的天灵盖上点天灯。

红烛透过厉鬼的眼眶,晕出两道金色的火光。

他的颅骨果然是一座优秀的烛台。

“这样就亮起来了。”

供桌上还缺贡品,衣绛雪恰好有些战利品。

他将傀儡师掀开天灵盖时露出的脑花灯、鬼仙尊淌着血的断剑,还有影将军有一张扭曲面容的头摆在供桌上。

他满意地端详片刻,拂过供桌的灰尘:“这些,都是给怀钧的贡品。”

用鬼师点的鬼天灯,照着供台。

四只厉鬼,整整齐齐的,都在这里了。

“都是新鲜的厉鬼,可惜是生的,我不喜欢。”衣绛雪道:“仙人如果成了鬼,应该也不爱吃这些吧。”

没有人回答他,余下的除却夜风,唯有寥落的“囍”字窗花。

衣绛雪对未能完成的拜堂耿耿于怀,从鬼雾中取出黯淡的东华剑。

他反手拔出长剑,如雪的剑光照出他空洞漆黑的眼睛。

东华剑还残余着微弱的仙灵之气。

衣绛雪轻抚剑锋,凭着记忆,准确地抚摸到一处染血的印记。

当剑仙双手皆废,一时抬不起来时,他也以齿列咬住回旋的长剑,眼神冰冷森寒,好似蛰伏于草野的凶悍鬼物。

“我记得,就是这里……”红衣美人的手指轻轻擦过神仙剑。

鬼血污秽,并不会残留在剑上,唯有仙人的气味,那样凛冽。

朱红的双唇覆上那处,他的眼眸一垂,动人又靡靡,唇瓣重叠,好似在隔着时间之海与逝者接吻。

衣绛雪并不觉得疯,在尝到了道侣唇齿间干涸的血时,那股香甜到让人癫狂的味道,让他餍足地眯起了眼睛。

“我好恨你啊。”他笑着说,却伸出赤色的舌尖,轻轻舔舐过那处,“裴怀钧,我好恨你啊。”

他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