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着的纬帘还在静燃,弥漫出焦气,一片狼藉。
将自己燃尽的银发姑娘无力软倒,早已昏迷,被沈之虞抱在怀里,她身上衣裳只是普通衣料,被烧得不剩多少,剩下的大多是被血污濡湿才得以幸存。
恰逢水倦云此时收了琵琶过来,疲惫出声,“你这徒儿比想象中的刚烈,听你所言还以为是什么脾气软和的姑娘。”
沈之虞没回她,只是很快从纳戒中取出一件衣裳,给小徒儿披上,赶在水倦云走近前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人濒死前再如何软弱的人也会不择手段求生,更何况我徒儿也不是什么懦弱的性子。”她听完水倦云的话,不悦刺一句。
水倦云不想理她,只是打量几眼季平安的样貌,面上终于露出惊色,只是眼有白绢遮掩,盖去了三分骇然。
“竟是如此像。”她喃喃低语,免不得出声感慨。
“这真的不是她”吗?
“不是。”沈之虞半点没犹豫打断她。
“不是,她只是她自己。”
沈之虞垂眸强调了两遍。
水倦云等她把孩子收拾好,才慢慢又言,“沈之虞。”
“嗯?”
“我只是没想到,”她目光落在墨发女人身上,“你如今对着这张脸,居然也下得去这样狠手。”
沈之虞指尖微颤,再忍不住翻涌的心神,语气略带了点恼怒喊她。
“闭嘴。”
一只手横在她后颈处,免得人掉入水中,沈之虞收了笑,面色平静将小人儿拎出来,指尖掐诀消了水气,才给人套上衣裳。
“第一次就撑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子骨倒也不错。”她低声自语一句,打算把人送回隔壁屋里。
但她抱起季平安那瞬,这孩子却跟被魇住了一般,捏住她衣袖,死也不肯松手,身子微颤不知呢喃些什么。
沈之虞蹙眉细听,才发觉她小小声喊的是——
阿娘。
心口掩盖的钝痛忽就又涌上来了。
沈之虞垂眸半晌,终是没把人送走,轻柔抱她后走,撩开了床帐。
刚过冬不久,初春将至,即便是极南之地,夜里也还是会生凉,墨发女人脱了外袍,把雪白一只小人拥在怀里,如此躺靠在床榻之上互相传去点暖意。
慢慢也沉寂睡下了。
第二日晨,曦光漫入纱账,落了几寸搭在季平安的眼梢。
有些烫,有些亮。
季平安缓缓醒神,迷蒙睁眼。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美人脸,闭目沉静,有三分柔弱,更剩六分妖冶。
剩下一分怜怜媚意落在她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上。
被发丝轻拢,若隐若现,勾得人想去撩开一睹风采。
季平安没有一睹风采的心思。
她只吓得心脏重重一跳,思绪也顿沉,如一节被雪压极的松枝,只待不堪重负时反应过来——
便会咚地一下弹飞出去。
“啊”季平安退得太过,一下从床沿摔下,摔得屁股阵阵疼,痛呼出声。
她这动静太大,惊扰了床上人的清梦。
墨发美人眉间蹙起,无知无觉轻叹出一道哼音,难耐睁眼,半撑身软坐起来。
凤眸微阖,只消拿神识去探,才知道是什么小东西吵醒了自个,她没忍住勾起一抹困笑。
“怎么,大早上的,徒儿要给为师演上一段杂耍?”
声音还带着点未醒的困顿,哑软,绵绵带着点如丝檀香落进季平安脑中,羽毛般搔了搔。
季平安一骨碌爬起来,浑身也痒了似的,“没,没有。”
“我先去回去洗漱了。”她有些羞恼,只打过一声招呼,连回答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