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在莘瑶身上的目光只有短暂的一秒钟,眼皮子很快又阖上了。

莘瑶还在说着:“刚才舞会想约你跳舞,你说你不会,我是不相信的,你可别想糊弄我。”

段轻言又把眼睛睁开了,他说:“抱歉,我真不会跳。”

“你以前从来没跳过?”莘瑶的手心碰上了他的手臂,“你是学商科的,以后有的是跳舞应酬的场合。”

段轻言头有些胀胀地疼,不知是不是家里那一位又开始头疼了。

莘瑶还说了些什么,他已没有心思再听,再看前行的路遥远得像没有尽头。

“你这么提防着我作甚?”莘瑶突然抬高声音。

所幸后排人不多,一时没有吸引到旁的注意。

“我…”段轻言不太会跟女生交际,低垂了眉眼说,“抱歉。”

“是不是你女朋友不让你在外交朋友?”莘瑶试探着问他。

段轻言轻轻一笑,只觉得这女生好生聪明。

“我没有女朋友。”段轻言顺着她的话回答,但很快又说,“倒是有个男朋友。”

段轻言突然的坦白让莘瑶愣住了,她收回胳膊,神态有些不自然起来,小小的白皙的脸蛋微微发红,像是撞破了什么难堪的场面。

空气凝固了一阵,莘瑶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这句话,莘瑶起身又回到巴士前排去了,中途不忘回身跟段轻言眨了下眼。

女孩子总是这么可爱,她们彼此间拉近关系的方式经常来自于共同的仇视或共同保守的秘密。

只不过,段轻言没想到的是,莘瑶会自此将他当了姐妹,更经常来找他了。

公共课下课,食堂吃饭,操场跑步,莘瑶总能一眼看见他,然后步履不停跑到他身边来。

“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能见见他。”莘瑶常这么问他。

段轻言最近也想家里那位想念得紧,自他开学,已有两月未归家了。

只是每每想到回家后,自己与那位总要摩擦生怨,段轻言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段轻言自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单身公寓,段路昇没来过,琛叔倒是来了几趟,除了开学开了一小时的车送他过来,后来也来过两三次。段轻言虽心里怨着现在的段路昇,但也总忍不住问琛叔他的情况。

“小少爷,你要是实在想念,就亲自回去看看罢。”琛叔总这么劝他,“你俩都是段家人,横竖要一起一辈子……”

“谁要跟他过一辈子?”段轻言脸上挂不住,又实在觉得琛叔的话有道理,只好另起了旁的话题。

谁也没想到,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台风来了。

冬季台风来得毫无预兆。前一天天气预报甚至还表示这天是个温和的天气,至多下点阵雨。

这天早上八点十分,天文台发出警报时,台风距离香港只剩不到2英里了,半个小时后台风正式登陆,登陆的瞬间,万丈高的浪墙扑面而来,掀翻了码头的轮船,撕裂了鳞次栉比的房屋。

电台不断播报着最新灾情,警示着民众一定不要出门。

冲撞着窗户的暴雨打散了播报员的声音,最后甚至将收音机的无线电也切断了。

段轻言住的地方离海岸尚有些距离,台风过后,窗户玻璃仍是碎了一地,走廊楼道街道一片狼藉。台风撕裂了空气,撕毁了神经。

离公寓最近的公共电话亭被风掀翻了。风几乎折弯段轻言的伞骨,所有人都往室内跑,只有他逆着残风往外跑,一路上,肩膀与肩膀碰撞,脚踩鞋,鞋被脚踩,满地的破雨伞,破雨衣。

“快过年了,造化弄人啊!”

“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