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已是九月秋。正是吃芡实的季节。
喧闹的叫囔打破大理寺的井然有序。
“谢庭钰你竟敢抓本世子!我爹可是陈王!我娘更是太妃的外孙女!你等着受罚吧你——哎哟我的手——疼疼疼——”
说话的正是陈王世子梁昌瑜,家中就他一根独苗,未免溺爱纵容了些,遂养成个骄泰奢侈的性子。
梁昌瑜家中权势不低且有百万之富,更是无心学业,成日跟私塾里认识的忠武侯幼子冯孝康、户部尚书表侄杨世光厮混在一起斗鸡赛马、吃喝玩乐。
今日他们从郊外游玩回来,路过东市一家名叫“珍艺馆”的首饰铺,一瞅里面正在忙活的美艳掌柜和几位各有千秋美人伙计,顿时色迷心窍,走进店里原想调戏一番,结果闹将起来被附近抓凶的谢庭钰以“寻衅滋事”为由一齐押往大理寺。
三位公子哥儿一路骂着谢庭钰,被齐齐关进了大理寺牢狱。
听此动静的右少卿陆佑丰,捧着一碟好不容易抢到的玉京梁门街张和家最畅销的炒芡实,斜靠在屋外的木柱上,看着捋起袖子准备忙活一场的谢庭钰,笑道:“这回又是从哪儿抓回来的?”
谢庭钰停下脚步,先是闻到炙炒的浓香,看了一眼陆佑丰手里的炒芡实,才回道:“酉正一刻,宣平坊。”
“唔……”陆佑丰算了一下时辰,“你还有一刻钟。”
“够了。”谢庭钰说完,面不改色地抢走陆佑丰手里端着的炒芡实,迈着大步离开。
“喂!那可是张和家的炒芡实!——给我留一点儿!”
“嗐——”一声轻叹从身后传来。
拢着袖子的左寺丞走过来,感叹一句:“咱们这大理寺,还是左少卿最豁得出去。”
陆佑丰“嘁”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年纪轻脸皮厚。”
“哟。右少卿也不过比他大个五岁,也没见您之前有这脸皮啊。”
“去去去。很闲吗你。赶紧干活。”
当陈王急赤白脸冲到大理正卿面前时,一副被人殴打过的模样的谢庭钰已经站在案台下。
在陈王开口前,谢庭钰抢先滔滔不绝,指责梁冯杨三人仗势欺人,目无皇法,袭击朝廷命官,将来是不是要以下犯上做些更严重的祸事,又或者受了什么人指点,要一步步挑战正统,实在是其行可恶,其心可诛!
好巧不巧,陈王才因为前两个月的寿宴办得过于奢侈,被皇帝好好提点了一番。
如今陈王一听谢庭钰此番慷慨陈词,原先准备为儿子开脱的词忘了干净,吓得连连跟李正卿撇清关系:“正卿明察,切勿听左少卿一面之词。瑜儿他们只是贪玩任性,绝没有要以下犯上的意思啊!”
谢庭钰紧接着冷哼一声。“勿以恶小而为之。今日可以对大理少卿拳脚相向,明日就能对——”
“好了好了。”
忍笑许久的李正卿与谢庭钰一唱一和,适时叫停左少卿渐次加重的言辞,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对陈王说:“左少卿虽有些言过其实,但陈王是否过于溺爱了些?”
李正卿继续道:“良家女子开铺做生意,来往的客人也多是些夫人、小姐。三位公子二话不说就要搅了人家的生意,还冲撞了不少良家百姓,引起街口踩踏事件,又对大理寺的人出言不逊,大打出手。哪怕往小了说,也不止一句‘贪玩任性’吧?”
陈王当即“哎呀”一声,将罪责推到仆役身上,说肯定是家中的恶仆教唆导致,他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下人,派人补偿店铺的损失,至于梁冯杨三人,在牢里思过三日就可以了。
捞人不成反认栽的陈王忍气拂袖离开后,整理好乱发的谢庭钰领着赔银要去宣平坊一趟。
绕过西便门时,恰逢同要出行查案的陆佑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