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高惟忠双手一松,伤药罐子跌落而下,碎出一声刺耳声响。
他猛地跪在了一地碎瓷之后,哭嚎道:“陛下——!”
这第一声哭嚎瞬间唤回所有人的心神。
太医拎来的药箱再无用武之地,禁军手中的长枪也无可指之人。
众人哗然跪下。
传话的宫人得了楼轻霜的默许,急急忙忙跑向各宫。
尖利嗓音此起彼伏。
“陛下驾崩——!陛下驾崩——!!!”
陛下驾崩。
此乃国丧。
长风低吟,冷漠地同呐喊声同奏。
千家万户走入寂静秋夜,重重殿宇迎来兵荒马乱。
习武之人耳目过人,许堪没过多久便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嚎丧之声。
他一动未动,怔怔难言。
筑星台上。
苏承景没得到沈持意最后的答案,却也听见这一声声似真而假的哭嚎。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
“我们好歹有旧友之谊!殿下,你一向重情,当年你还为我‘报仇’……”
“当年,”沈持意仍是看着远方,“我便是用你咽喉前的这把剑,取了北狄将领的首级……”
耳边传来轻功带起的风声。
苏承景以为他出了神,转身便要飞下高台逃遁而走。
江元珩本就在筑星台下时刻盯着,瞧见此状,立时从马上飞掠而起。
沈持意虽没有看着苏承景,却一直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此并无意外之色。
他目光微动,脚下轻点,眨眼间掠步到了苏承景身后。
他没有犹豫。
剑光一晃。
温热鲜血自苏承景咽喉处喷洒而出,沈持意站在他后方,迎风而立,滴血未沾。
他仍然同无瑕月光融在一处,唯手中长剑滑下鲜血,滴在暗影之上。
苏承景无法自控地脚步一顿,抬起手,捂着咽喉,掌心竟只有冰凉之意。
他瞪大双眼,满面震惊,想转回身去,再看一眼果断出剑的青年。
看一眼他一直以为自己极为了解,实则在临死前的这一刻方才真正认识的旧友。
可他浑身力气都被抽干,眼前一黑,四方一切都像是停下来了一般。
仿若一刹,好似永恒。
他就这么滚下了高台边沿。
与此同时。
为天子哭丧的喊声如涟漪般散遍四方。
“咚——”
丧钟敲响。
从筑星台落下的人砸到了刑台之上。
闷响同钟声交叠,听不出何人被幽冥索走了性命。
江元珩还未来得及飞上筑星台,却见那宵小已被一剑封喉坠了下来。
鲜血晕出一片,淌满刑台。
他在刑台前停下脚步,终于看清了落地之人的面容。
他蓦地睁大双眼,许久不曾动弹。
眼前的刑台寂静如死,身后的皇城再无宁夜。
“陛下驾崩——”
“陛下驾崩——!!”
那嚎丧之声总算彻底走近,近到在场的所有禁军与暗卫都听得一清二楚,各怀心思地看向天子寝宫的方向。
独自站在高台上的太子殿下却只是低下头,看着血泊中的苏承景。
默然不语。
嚎丧声再度走远。
远到了皇后宫中。
徐掌事端着皇后要的酒,快步来到花园亭外。
楼明月坐在软榻之上,双眸微阖,对丧钟之声与嚎丧之声毫无反应。
直至徐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