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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死的言官口诛笔伐,檄文奏论漫天, 只道楼相只手遮天, 为奸为权,从未将楼轻霜往“乱臣”二字上引。
如履薄冰至今, 楼轻霜融入被皇帝搅成了一团浑水的朝局之中,始终以敌之法克敌, 不曾想过造反谋逆。
单独面圣之后,却和他说, 想做个乱臣贼子。
面圣时发生了什么?
楼轻霜没有说实话。
沈持意与这人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他没有应答楼轻霜的请求,而是毫不留情地问:“大人,陛下单独召见你, 取来青衣蛊,一开始究竟是打算干什么的?”
突然被戳穿谎言的楼大人:“……”
沈持意沉着脸, 探出手来, 往楼轻霜的衣襟里掏。
那里挂着他腕上手环的钥匙。
楼轻霜面色微变, 赶忙抓着他的手腕, 交代道:“……是沈骓疑心臣和殿下,为了安心,让臣给殿下下青衣蛊。”
所以楼轻霜最后自己吃了青衣蛊破了局?
沈持意微怔,稍稍收回手。
他神情空白了片刻, 被楼轻霜抚平的眉头逐渐再度皱了起来。
男人陡然坐起,张开双臂拥住他。
“卿卿答应我吧?”耳边传来这人极低极轻的请求,似呢喃般,“我不会让东宫牵扯其中,史书上的是非对错,都由我一人来担。”
“孤不准。”
楼轻霜一愣。
“正是不想让楼卿一人来担,孤才不准。”
他入了局,便绝无可能再让那个九年前意气风发写下九论的少年,仍然走到原著里的结局。
他的楼卿该成为流芳史册的宰辅,而不是遗臭万年的奸佞。
他面上柔意尽敛,冷意尽显。
“我也不想等了。”
“不准,并非不干。”
“你在面圣时,我这里得知了一些消息,正想同你说说,一道商议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楼轻霜又一愣。
这一愣,却是因为小殿下不知何时起,在这些大事决议之上信手拈来,独当一面,从容不迫。
楼轻霜默然抬手,透过衣襟,轻轻触了触挂在颈上的那把钥匙。
沈持意已经起身。
“不过在这之前,孤还有一事要安排。楼卿今日骗孤被发现,难保以后还会有孤发现不了的时候。”
他开窗喊来云三,说:“从现在起,你跟在楼轻霜身边,替孤监视他,平时听他调遣,危难时出手助他。”
楼轻霜:“……”
监视。
调遣。
相助。
云三不明白,云三拱手点头:“是!”
沈持意又从云三那拿来暗卫随身带着的处理伤口的金疮药等物,才让云三关窗退下。
他给楼轻霜手臂上拔蛊毒留下的伤口上药包扎。
楼轻霜身上的血天然带毒,太子殿下曾经还中过一次毒,现在却毫无异样,也从始至终并未对自己的毫无异样有所怀疑。
显然是知晓了这血已经对他无用。
楼大人看在眼中,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更是不敢多言。
在这算不上宽敞的舟湖小室内,他们一道漱洗更衣,合起门窗,上了床榻。
沈持意要吹灭烛火。
楼轻霜拦住他。
他困惑偏头。
楼大人一本正经道:“臣毒侵心脉,痛楚未褪,看不清殿下面容,实在难捱。”
“……”
殿下眼眸微转,没吹灭烛火,钻上了床榻。
他们挨在一处,低声商讨着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