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面色黑如焦炭,了无生机。
不是方临,只是穿着他的衣服。
下一刻,有人抓住她后脖。
力道之大,像要将她活活掐死。
她蹬腿反抗,无奈力量悬殊,整张脸涨通红。
眼前泛白时,脖上禁锢又消失了。
她扭头。
方临咬牙看她,满脸泪水。
“啪——”
他捂着脸:“你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你想要杀掉我!你要杀我……那我也杀你好了!”
他站起身,将桌上粥碗甩到她面前。
碗边沾着些黄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
“咳、咳……滚。”
“滚?你要我滚哪里去?出去吗?明明是你非要将我关在这,现在又让我滚?”
他只穿里衣,脸颊灰扑扑的。
“我就不滚!”
她神色缓和些,起身坐到桌子上,面无表情地整理发丝。
“喂,你有没有听见?”
方临怒气冲冲:“我说我就不滚!”
她脸上有了笑意。
“弟弟,不是我下的毒。”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捡起地上粥碗,怼到她面前。
“你怎么解释?珍珠说是你親手熬的粥!结果这仆人刚喝一口粥就死了!”
她夺过粥碗,仰头喝下稀粥。
“不要!”
方临忙抢过粥碗,摔在地上,急出泪水:“你疯了吗?会死的!会死人的啊!”
“我去找人来,你坚持住!”
他手臂被抓住。
“信了么?”
“你疯了吗……快点吐出来……”
他急吼吼去捏她脸颊,迫使她张开嘴。
“快点吐出来啊……”他哽咽,“姐姐,我求求你了……”
方霏死了他該怎么办。
明明从前一直期盼她能够死掉。
现在却是这副哭天抢地的模样。
从小,方霏就是府里最受宠的,府里的长辈都喜欢她。
他三岁时便听生母说,雪竹居住着自己的姐姐,姐姐很漂亮,姐姐身上满是金银珠寶,穿的也是华贵的丝绸。
他常坐在杏花轩的台阶子上,幻想那位姐姐該是个什么样子。
金银珠寶是什么样子?二姨娘只会戴木钗子;华贵的丝绸又是什么样子?他只穿过棉布衣裳。
姐姐所拥有的,他只在话本里听过。
第一次见到姐姐,他高兴地抱住姐姐,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却弄脏了姐姐的衣衫。
姐姐很生气,让下人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
冬日的水好冷,他的身子被架住,头在缸里上上下下,冻得几乎没有意识。
他只是在想,姐姐原是这方寸天地最讨厌的人。
他最讨厌她。
他只讨厌她。
他恨她得到许多爱,恨她的嚣张跋扈,恨她的置若罔闻。
十几年的时光里,他一直在恨她,无时无刻不恨她。
她成婚的那日,他突然不恨了。
或许不是不恨,而是……
他千里迢迢从学堂赶回家,穿过长廊去质问她。
漂亮的姐姐转头看他,笑着问他。
她的问题好晦涩難懂,他根本没听,看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双唇的翕动,与十几年前的那个冬日如出一辙。
姐姐,如果那日我没有抱住你,没有做先将爱意袒露出口的人,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姐姐。
我的好姐姐。
可我总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