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我,再由新王为我洗去冤屈,让我甘心为效力,你想这么说是吗?白起,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了。”楚越冷笑声,“可是谁又能保证,先王不是真要杀我呢?”
君王权术,精髓就在一个莫测。
“先王已经到泉下去了,你只能等百年之后,再去问他,新王让我护送你回咸阳,走吧。珠珠他们还在家里等你。”
虎贲在前开路,门客们跟在车驾之后,浩浩荡荡一行人,返回咸阳。
咸阳城中一片肃穆,张仪着素服,在城门前迎接楚越,他出使归来,还未来得及向秦王汇报出使结果,行至半路,秦王便离世。
得知自己离去之后,针对楚越的构陷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张仪似有所感,“看来秦国朝堂,是没有我张仪的位置了。”
他叹口气,看的很开,“庄子说,安时而处顺,我深以为然。只是可惜我的合纵大计,不甘啊。”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是秦妇,又是公子华的遗孀,惠文后毕竟是母后,公孙和也尚且年幼,想来大王和宗室都不会为难你。”张仪安慰楚越道:“暂时蛰伏,
静待时机吧,你还年轻,不似我,黄土都要埋到脖子了。”
张仪也先王一般年纪,先王去了,张仪的寿命也快走到尽头,史书记载,他是在惠文王继位的次年,卒于魏国。
楚越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在她眼中,张仪其实还很年轻。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相国,相国正当壮年,而立之龄,便居一国相位,手握大权,君王信赖,臣工俯首,列国瞩目,唇齿之间,搅动天下风云,只言片语,敌得过千军万马。”
张仪开怀大笑,他第一次没有谦虚的拒绝,而是开怀接受了这些赞赏。
“我第一次见到阴君,君上还是个小孩子,跟在公子华身后,聪明而伶俐。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是忧心忡忡,像是忧天的杞人。君上异于常人,的确不该以常人目光视之,能与阴君这般奇女子为盟,实在大幸。”
张仪起身,朝楚越拜了下去,楚越也站了起来,朝张仪还礼,“能与相国相识,为盟,实在人生大幸。”
一朝天子一朝臣,张仪不被重用,联盟也就因此瓦解,大家各奔前程去。
嬴荡继位不久,巴蜀便传来不好的消息,原来是蜀王趁秦国王位交替之际,准备造反,驻守在蜀国的蜀相陈庄,杀了蜀侯。武王大怒,派甘茂征讨陈庄。
新君的朝堂上,似乎并没有楚越的一席之地,新王不似惠文王,嬴荡对她说的最多的,是让她放下政务,多陪伴孩子和惠文后。丞相武信君张仪,也一点点被架空,肉眼可见的,失去了新王的信任。
平定巴蜀之后,武王下令驱逐了魏章,这位战功赫赫,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魏国公子,被迫离秦,回到了母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曾经在秦国显赫一时的魏系,此刻正摇摇欲坠,曾经和张仪有嫌隙,或者想踩着他上位的人,立刻趁他虚弱,站出来要他的命。
竹简几十斤几十斤的往宫中运,全是说张仪坏话的,也有几封,弹劾楚越,她与白起的旧情,又被翻上了台面。
奏章的内容传到了楚越手中,她烦躁的丢开,诙见状,捡起帛书,打开看了一眼,他的眼珠转了下,“君上还记得当年在军中吗?”
楚越抬眸,“嗯?”
“君上痛殴臣下的时候,可觉得解气?”诙问道。
楚越想起往事,忽然笑了下,“那是自然。”
何止是解气,简直是爽到家了。
“那君上还想再解解气吗?”诙问道。
“本君身为列候,做此等事,恐怕有失身份,这样,你去找两块黑布,我把脸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