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翠薇已是累极,饿极。
可她不敢睡,也不敢吃营帐中的东西,如只惊弓之鸟般,警戒提防着周遭的一切。
毕竟就算走到这一步,她的计划也就才将将成功了一半……能不能当上这首辅嫡长女,现在还仍未可知。
帐篷外。
许望高负手伫立在片山坡之上,指尖捏着那块木兰白玉,不时摩梭几下,眸底不时闪过些不易察觉的光芒。
此时杨奉上前,“禀告首辅大人,卑职派去城中探查之人现已回来,基本可以确定此女之言属实。”
“一则此木兰白玉为真。”
“二则嬷嬷们确发现此女左侧后背,有同逝去大姑娘一摸一样的新月胎记。”
“三则,城中有与她一起入京的同乡,确认收养此女之人,其身形、相貌,与当年跳下水护主救人,与大姑娘一起失踪的侍卫丁忠武一致。”
杨奉话语微顿,“大人,此事人尽皆知,就连皇上都已听闻,方才还同晋王提起,说要让人务必彻查清楚。”
许望高心中仿若对此早有定论,现下神色尚算得上平静,他点点头,轻道了声。
“蘅儿失而复还,此乃我许家之幸。这便将消息放出去吧,顺便送信回去,让府中好好预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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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间寻常的帐篷,里头的陈设简单,除了一桌两椅,就是张简易的随军床。
丁翠薇就这么抱膝成一团,缩在床榻的最里侧,她神经紧绷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都快要捱不住,就要眯眼睡着之际……
忽听得帐外传来阵脚步声。
她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立马跻拉上鞋,躲到了床帐后头,露出两只眼睛,紧张望着帐篷入口处。
“姑娘,首辅大人来了。”
厚重的帷砧掀起,丁翠薇望见许望高走了进来,身上还是方才在林中穿着的那身骑装。
他身子挺拔如松,两鬓隐有霜色,却并不显苍老,反添了些儒雅的韵味。
“蘅儿……”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听到这声呼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就全然放松,眸框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望高脸上似也有动容,朝她微摆摆手,“莫怕,过来坐,爹爹问你几句话。”
丁翠薇点点头,纠着衣角上前,坐在许望高对面……父女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她的过往,在得知她这么多年竟是靠着卖艺浆洗为生时,许望高脸上尽是心疼。
“既你们二人都没死,且日子过得这般不易,为何不早早归家?你当年已有五岁,凭着记忆也能寻回来,若是如此,便不必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爹爹有所不知,我那年溺水过后,虽侥幸活了下来,可大病一场,且或是应激得厉害,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忆,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何事。”
丁翠薇擦擦脸上的泪水,继续回答。
“更怪不得丁叔。”
“女儿依稀记得,当年我们叔侄二人,也是一边卖艺、一边往京城赶的,可奈何丁叔半路患上疯病,我们因此停滞在桃源村整整六年,期间他倒也提及过身世,怪只怪女儿权当他病中胡言乱语,从未放在心上,也是他临终前将那玉交到我手中,女儿才终于明白当年内情……”
这话一半为真。
另一半为假。
真真假假尽数混在一起,理应足以在任何人面前蒙混过关。
丁翠薇不知她这首辅爹信了没有,眼见他未曾就此深问,方才松了口气……就听得耳旁又传来一句。
“既已入京,大可直接拿玉登门认亲,何故还要舍命来这木兰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