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躬身请她入内。等她进去了,又轻轻关上门。
房内很安静,姜璃绕过屏风,只见朝熙帝端坐在榻上,正在下棋。棋盘上分布着黑子与白子,他一个人下着两种棋子,有种掌控棋局的平静从容。
朝熙帝爱棋,棋艺高超在大邺朝不是秘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公贵亲、内阁大臣、后宫妃嫔,能得他青眼的,有一半是善棋之人。后宫妃嫔中,慧妃棋艺最佳。为了得到宠爱,其他妃嫔日常也爱钻研棋艺。
姜璃向朝熙帝行礼。朝熙帝头也不抬,淡然道:“坐。”
姜璃坐在朝熙帝对面,不见外地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她正好口渴,润润喉咙。到第二杯时,她恢复贵女的姿态,开始细品。上等的信阳毛尖泡得茶味略重,微涩,虽生津回甘,但不是她爱喝的茶。她更喜欢六安瓜片。
姜璃喝了三杯便放下,见朝熙帝没看她,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棋盘,拉过白子棋盒,捻起白子跟着下。
原本棋盘上的黑白两子是势均力敌的状态,朝熙帝的布局不疾不徐,攻防兼并。姜璃下了一子,看似平平无奇,但暗藏的深意让白子的棋锋瞬间凌厉起来。朝熙帝仿若未觉,继续按着他的步调下,姜璃便不客气,左冲右突,攻略城池,不过片刻,已经占下大片优势。
姜璃愉快提醒:“皇上,你要输了。”不管这狗皇帝是不是有意想让,输了就是输了。
朝熙帝把黑棋丢进棋盒里,道:“睿安的棋艺不如你。”
姜璃扬起的嘴角立刻落下,柔声道:“皇上如此惦记王爷,本宫感激涕零。适才主持大师为王爷做法事,皇上怎么不给王爷上炷香?”
朝熙帝道:“朕代他孝顺太后,看顾妻儿,照拂臣属,慰他在天之灵。表妹又何必只在乎一炷香?”
姜璃噎住,定定看了朝熙帝半晌,幽幽道:“有没有人说过,皇上你的脸皮很厚?”
朝熙帝没有生气,淡声道:“表妹歇够了,便带着璀儿一起回宫吧。表妹是识时务之人,该明白朕对你的耐性与容忍度是有限度的。”
听出话里暗藏的威胁之意,姜璃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缩瑟了一下,复又挺直腰杆:“皇上,我真的不想进您的后宫。”
朝熙帝面不改色:“此乃太后一心所愿,且于公于私,只要你安分守己,尽心侍候,朕不会亏待你。你在后宫为妃,亦可为陆璀、姜家提供庇护。比起做睿安王妃,你只会更尊贵。”
姜璃道:“皇上,我不是三岁小儿。什么叫安分守己,尽心侍候?进了您的后宫,我便要守您后宫的规矩。您不愿外戚坐大,此前便拒了我进后宫。如今的形势与三年前又有何不同?姜氏女若有份位有宠爱有子嗣,还有其他妃嫔什么事?我若为妃,必使后宫难安。但没这些优待,或者注定一场欢喜一场空,我又何必进后宫受这番磋磨?”留在睿安王府一人独大,安享王妃尊荣不香吗?
朝熙帝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所以,你要抗旨?”
姜璃眸光一转,轻飘飘道:“其实,皇上真正想要的,是我吧?”
朝熙帝略一挑眉,眼神微凉。
姜璃继续道:“因为我拒绝了皇上。皇上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岂容一个小女子拒绝?”她似笑非笑,“一旦要过了,新鲜感过了,是好是歹,是生是死,又与皇上何干?要怪,只怪我福薄命薄,无用无能。皇上,我说得对吗?”
朝熙帝不言语,伸手将棋盘调了个方向,他便成了占尽优势,即将获胜的白棋一方,她则变成输家的黑棋一方。
然后,朝熙帝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即便她的所思所想是对的,又能拿他怎么办?
圣旨,她是要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