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入府后她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一个继室,在外人看来没有子嗣傍身,便是可随意欺凌的角色,她就算再强硬,再不让位,又有什么意义,不若就趁着对方示好,把担子分出去,也好落个好名声。
大抵都是这么想的吧。
尤氏啜了口茶,深思熟虑后回道:“我本想着你们两人新婚燕尔,多腻歪几日,便打算往后些再给你交托重担,既如此,你有孝心,我自然高兴不及,只是公府各方琐碎实在要命,你容我几日,待我细细整理完毕,再与你分说,可好?”
“一切但凭尤姨娘做主。”
秦栀不是非要执掌中馈,只是形势逼迫,不得不早做打算,她不可能等着沈厌吩咐才有行动,沈厌毕竟是小郎君,大部分精力都在武德司,即便对公府了解,也不如她跟母亲学的周全。
而且,她本就比沈厌强,管家管账管人。
萌萌牵扯出太多隐秘,若尤氏还有算计,那必得先把她手里的掌家大权拿过来,软的不行,便使硬的,横竖她后面还有沈厌撑腰。
秦栀如是打算着,趁住在兰园这段时日将公府奴仆全都审查一遍,以少夫人的名义叫到跟前认了认脸,算是树了个小小的威。
“大部分都是入京后重新采买的,经蒋嬷嬷和康大管事的手调教过,能留下当差的皆规矩本分,也有几位是从徐州跟着来的,但年纪渐长俱不负责要事,尤夫人顾念他们与公府的旧情,用银子养着,这是账簿支出。”
红景将账簿放在桌上,继续回禀:“盈盈往姑爷书房凑过两回,被我发现了便吓得面如土灰,我依着姑娘的吩咐没有大动干戈,便让她继续住在昭雪堂杂役房那边。
前日湘仪来交流水,说是看中前街另外四间铺子,想买下来扩张店面,但看过地契后发现是尤家人的生意,遂不敢自作主张,特来请姑娘拿主意。”
“你只管让她放手去做,尤家那边想卖店铺,她若觉得合适便谈价码,这念头做什么都有赢有亏,何况尤家才罢了,尤家要卖的何止是这几间铺子,怕是为了重修宗祠一事耗费颇多,尤老大人还想打点上峰,自是开销甚大,让她找牙庄做中间人,省的日后出纰漏。”
“是。”
秦栀把视线落在府中最紧要的几个部门上,康大管事自不用说,他和蒋嬷嬷是尤氏的左右手,统管府中大小管事,包括人员调配,物资采购,账目收支,斜挑各处管事通力合作,整个公府就像缩小版的朝堂,他有能力将公府管
理的森严恭顺。
这在秦栀入府头一遭便感受到了,此人能力不容小觑,需得重要防备。
其次便是账房,膳食和库房管事,再往细处分是丫鬟婆子总管事,针线房和花园还在其次,但也是日常离不开的部门,车马,礼宾,文书等可稍稍靠后,前头这些务必得将她们拿捏在自己手里。
看着便叫人头疼。
秦栀理完思绪,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她才搬回昭雪堂,以为今夜沈厌会回府,但直到睡前都没见到人影。
红蓼嘀咕:“姑爷肯定生气了,谁叫姑娘晾着他,这会儿没准是给姑娘甩脸子,想让姑娘主动去请。”
秦栀笑:“他才没这么无聊,定是武德司忙的厉害。”
红景也跟着担忧:“姑爷毕竟是男人,被娘子慢待自然会生出怨怼,知道你是为了小小姐好,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姑娘要不要去署衙看看?”
秦栀摇头,她都沐浴过换了寝衣,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不必兴师动众大半夜去署衙喊人,仿佛她做了对不起沈厌的事,非得这样低三下四的赔礼。
她才不去。
这几日如此劳累,归咎起来都是因为嫁给沈厌,被迫背了这样沉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