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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踏出门槛时,初升的朝阳掠过飞檐,为阶前镀上一层金辉。晨风有些凉,风秀为她披了件斗篷,她立在阶下,蓦然回首,见那人正负手立于廊下,晨曦为他描了金边,长身玉立,风华灼灼。

恍惚间,她想起师傅教的那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我等你。”她灿然一笑,“……昭王殿下。”

最后三字辗转自她口中流出,带着几分戏谑,也藏着说不尽的缱绻。

他望着那道倩影消失于门外,仰首望向如洗的碧空,但见金乌穿过薄云,飞鸟掠过琼檐,振翅朝向远方如黛的群山——那是南境的锦绣山河,亦是她的故土家园。

梅爻回府,经过仪卫司时特地瞧了一眼,白砚声果然在凤舞这儿。一院子人吵吵嚷嚷,正围着白先生问东问西。

“小姐!”白砚声眼尖,一眼瞧见她立在月洞门下,撇开众人疾走过来,巧笑道,“知道您回来定要寻我,我便没敢睡啊!”

伺候这位南境王女,白砚声要自在得多,偶尔还敢开个玩笑,讨个赏钱,不似在扶光府上时那般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不是砸了饭碗,便是丢了小命。

说来也怪,李氏皇族个个都端着架子,让人不敢亲近。反倒是南境这几位,虽也手段狠辣,可更接地气。比如眼前这位三小姐,若非她刻意疏离,那双顾盼生辉的盈盈桃目,天然便叫人想亲近几分。

梅爻闻着他身上有些酒气,倒不重,又见他眼带血丝,这一宿想必熬得不易。

她言简意赅:“你昨夜可是全程陪在我父王身边记录?你捡要紧的同我说说。”

“王上真乃神威盖世!”白砚声大拇指一竖,“平王那般强势霸道的人物,昨夜竟也……”

梅爻见他似要说书,摆摆手:“你只说说他们最后议定的条款。”

“哦,那可太多了!封地食邑、通商互惠、矿产盐铁、军事约束,连小世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说重点。”

他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卷册子,双手捧上:“这是我誊抄的简本,全约得用玉玺金印才作数。大齐以南北边界三州为聘,衢州作昭王封地,徐滁二州赋税□□共分。王上压了两座铜矿,粤州自治,划给您做汤沐邑。”手指往下一划,“相关的军事约束,盐铁、马匹、玉石的通商互惠条款,写了整整十七页……”

梅爻指尖停在末页,皱了眉头:“子嗣送京抚养?又是为质!这阿爹也同意?”

白砚声嘿嘿一笑:“礼部那群老酸儒非要添这条,王上当场冷笑。”他惟妙惟肖地学起梅安私下里的抱臂姿态,“老子赌那小子造反都不会答应……”

梅爻:“……”

她缓缓合上册页,纸页发出细微的脆响。这些条款字字公允,偏生压得心头沉甸甸的。他们的姻缘里缠着太多金戈铁马,连枕畔私语都系着家国利害。夫妻扶持间藏着制衡,恩爱缠绵里绕着算计,稍有不慎,便致万劫不复。

白砚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地轻叹一声。明艳艳的小姑娘,偏生在最险恶的漩涡里。他摩挲着手中卷册,暗自祈愿:愿这对璧人能在这乱局中,守住初时的这份赤诚。

梅爻寻至阿爹宿处,却不见人影。她脚步一转,往后院那处花木深掩的院落走去——那是母妃浮黎的旧居,已空了十余年。

昨夜摘星楼开宴,梅安喝了不少酒,虽神志尚清,却因强争一宿,眉眼掩不住倦色。昔日杀伐果决的枭雄之姿褪尽,只余一个疲惫的父亲,仰靠在浮黎最爱的藤椅里,掌中攥着件旧物,目光空茫地望着檐角。

直到梅爻轻唤一声“阿爹”,他才恍然回神。

幺儿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浮黎,梅安望着她,眼眶倏地红了。

梅爻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