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混着酒味散进周围的空气里,“结束了正好来看看你。”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但我确实摔了几跤。”
“摔进酒桶里?”
李一轻笑了一下。
“雇主请的,不喝白不喝。”
“那你看完了,我很好,”李双别扭地说,“你可以走了。”
李一没有回答,只是悲伤地凝视她的背影。
“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12点的钟声敲响,这样你就……14岁了。”
“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李双平静地看向窗外的大雪纷飞,“坚持到现在还挺不容易的。”
“你想站起来么?”
李双本来想回句你说呢,又觉得不够慎重。
“做梦都想。”
兄妹俩久久无言,他们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就好像站在被大雪覆盖的边境线两侧。
“好。”李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去吧,去做那台手术。”
“真的?”李双立即回头,欣喜又不可思议。
“真的,”李一苦涩地笑了,“就在刚才,我攒够了钱,但如果这场手术失败,就会显得我做的这一切都很可笑。”
“不会的,”李双紧紧抱住他,“如果失败,我会亲自和爸爸妈妈说明的,不会让他们去梦里教训你。”
“我们俩真是一点不往好的方面想啊……”
“我们李家人是这样的,”李双弯起嘴角,又很快皱眉,“你不会是喝醉了才同意的吧?我不管,你已经答应了,快去把戴安娜医生叫过来,我现在就要进手术室。”
“你讲点理吧,”李一掐她的脸,“人家要睡觉的,而且不和斯塔打招呼就进手术室,你要是出不来他会哭的,我可哄不好。”
“可是……”
“快睡觉,不然我反悔了。”
李双说着好吧,平躺下来,以祈祷的姿势闭上眼睛。
李一帮妹妹掖好被子,转身走出了病房。银装素裹的街道上,轻盈的雪花飘落眉间,他没忍住又抽了支烟,烟雾缭绕恰如幽影,巨大的广告汽艇从他头顶飞过,上面写着“阖家义体,您的不二之选”。巷尾的垃圾桶盖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野猫,衣衫褴褛的老人缩在纸板做的房屋里,面前摆着空荡荡的塑料杯。
李一碾碎烟头,把口袋里的全部零钱掏出来,一股脑灌进塑料杯里,哀伤又疲惫的老人眼睛湿润,他握住杯子,颤抖着说——
“祝您心想事成,好心的先生。”
“谢谢。”
李一突然感觉有点冷,他裹紧了斯塔亲手织的围巾,慢慢、慢慢地往回走,走向那个可能为他带来一切,也可能摧毁他灵魂的诊所。
正式的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的早晨,李双的头发被包裹在鞋套般的帽子里,医用机器人将她平放在手术推车,推着她进入手术室。
李一和斯塔一左一右紧握她的手,这可能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彼此都用力地把对方鲜活的脸印在脑海深处。
箭在弦上的这刻,李双说不害怕是假的,对行走的期待与死亡的恐惧并行,她努力扬起笑容,想安慰哥哥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留给哥哥的只有一滴眼泪。
李一的智商突然下线,他没有办法判断妹妹的眼泪到底是什么意思,宽慰亦或后悔?宽慰另说,后悔的话,要不要现在中止手术?最多就当植物人呗,7年是养,70年也是养,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和斯塔互相搀扶着在手术室门口坐下,看着鲜红的灯牌,16岁的噩梦在眼前重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那么渺小,在歌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