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那山桃姑娘都快气死了,哪里来的什么情什么俏……你笑什么?”
虞宛言自小入观修习,虽未出家,但于男女情事上可谓是一窍不通,说出的话好似一根木头,听得璃音啃着鱼干直犯乐。
她笑着一偏头,不期竟瞧见摇光在一旁站得跟座石佛似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是的,一点儿也没有。
不远处,桌案上一盏烛火幽微,摇摇曳曳,微末火光映照他的侧脸,在他身处的那一方无人关注的黑暗里,映出了他脸上一片全然的、与世无关的淡静。
仿佛眼前这些人的嗔怪、眼泪、欢笑、拥抱,都发生在无穷远的天际,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无意间竟蓦然撞见这样的他,璃音不知何故,心头猛地,不安地一跳。
她一时记起,陆安刚被砍死、文昌魂魄归位那时,他也曾说过一句十分悲观的话,他说:“再刻骨的记忆,过上百年千年,也自淡了。”
或许,这位神君是又想起他在凡间历劫时,那些再记不清面貌的爱人了吧!
璃音向他挨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见他那半边映在烛火中的脸微微向自己侧转过来,笑了笑,稍稍踮起脚,凑近了,去和他说悄悄话:“你也不必羡慕他,会遗忘便说明缘分还是不够深。我曾为你推算过一卦,你的正缘虽百年之前已至,但真正相遇竟还要在此间日后。咱们一路上多加留意,估摸就在这一两年间,就能把你嫁出去了。”
这话倒不是现编来诓他的,是那日在望仙镇,她承诺护他这一世周全,认真掐指算出来的。
摇光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他饶有兴味地转过头来,挑眉笑问:“就在这一两年间?”
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璃音微扬了下巴,一拍胸口保证:“昆仑灵巫,卦无虚应!”
此前屋内气氛一度剑拔弩张,被楚雁儿那一下嗔怪甩手一打岔,这时已全然是一派温情脉脉了。
虞宛初看大家谈情的谈情,看戏的看戏,聊天的聊天,各跑各的题,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提声向那边如胶似漆抱在一起的二位道:“楚娘子,你与帝君分明有情有义,不论吵架叙情,都还请暂且放上一放。眼下要紧的,还是先将此间情况分说明白。那位夏姑娘魂术了得,我与舍弟虽修为尚浅,总也可略尽绵薄之力,或可相助楚娘子还阳也未可知。”
一听楚雁儿或还有机会还阳入世,山桃也没心思跺脚大骂文昌了,忙转头向虞宛初请教:“姐姐,你们真有办法让我家夫人活过来?”
璃音看山桃这又急又喜的样子,忽道:“你倒是一心只为你家夫人考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还能不能活得过来?”
“仙子有所不知,我与夫人不同,夫人是本就生在阳世的凡人,而我……”山桃忽地一笑,这笑率真里夹杂着落寞,里面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旷达,“我本就是活不过来的。”
璃音收了鱼干,正色道:“山桃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听闻过有些骨灵会剥皮附骨,以化人形,但似这般以画中墨人附骨化形的,她却是从未见过。
听山桃话中意思,楚雁儿是实打实的凡人魂魄,便应该是凡人身死,亡灵附骨,再取画中笔墨为皮。而她自己却与楚雁儿不同,并不自阳世出生,这便奇了。
无论是人死后成了阴鬼,化厉化煞;还是宗门子弟渡得大劫,飞升成仙,也或是修行有偏,就成妖堕魔;乃至兽石草木得道化灵,凡曾有本体在世,都绝无“本就不生在阳世”的道理。
所以这个山桃,非人非鬼,非神非仙,非魔非妖,璃音实在看不穿她的来历。
莫非真是文昌笔显圣,点画成灵?
山桃见那本《烧火丫头夜逃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