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从下筷,但也没发作,只安静闲懒地坐着。
很快夜幕降下,二人便按照计划去了揽华的寝殿,一内一外地守着,静静等候那位小儿鬼的光临。
看看丑时将至,揽华窝在被子里,小声道:“快开哭了。”
等了一会儿,丑时已过,却不闻哭声,揽华奇道:“自我三月前回宫,这哭声夜夜丑时必到,从未有过一天间断,今日倒怎的不哭了?”
忽然想到什么,又嘟囔一句:“别是得知仙长在此,不敢前来了吧。”
璃音躺在里侧摇头:“不会,小儿鬼说到底仍是小孩儿,心思单纯。就是你床头贴着的这些神仙全都站来你门口,他也不会理,只知道要来床上找你玩。”
揽华鼓起腮帮子:“谁要陪他玩,还嫌带给我的晦气不够多么。”
璃音听她心有不忿,侧头看她:“公主为什么不肯听你父皇的,去他坟前看看?”
揽华哼了一声,撇过头:“若要我去祭奠他,倒也没什么,但父皇非要我去磕头,不就是要我认错给全天下的人看?这事我就算有错,那也是他自己的错更大些。我的马儿受他这一惊,差点把我也给摔死了,还害我背上这样的骂名,他死了是倒霉,难道我这样平白受伤挨骂,就不是倒霉?哼!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去给他认错!”
揽华一张俏脸被怒气熏得微红,璃音盯着看了半晌,忽地轻笑一声,道:“其实公主心中,也觉得他很可怜吧,但是更气恼他这一死,故事全凭众人传说,死者为大,事实再也掰扯不清,公主只得将这恶名永生永世地担下去了。”
“仙长竟会读心。”揽华幽幽地望了璃音一眼,又幽幽地叹一口气,“我便送他一副黄金打的棺材又如何?但那些乱传故事的人只会当我是被怨鬼缠身,得了报应,终于心虚了,怕了,然后又不知道要编出什么小词小调来讥讽我,我就死犟到底,偏不叫他们如愿。”
千夫所指的滋味璃音是尝惯了的,便如钝刀子割肉,刀刀不要命,却刀刀要你痛,并不比一命呜呼来得痛快。
便在这时,床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杀我?”
声音凄楚又茫然,似是藏了无尽委屈。
璃音一转眼,果然见床头坐了一个小孩儿,六岁模样,扎着角辫,脸圆眼圆,翘嘴尖鼻,与公主先前描述的一般无二。
她抬手看了看腕间那只无字铃铛,依然不亮,这只铃铛能自行感应天地一切游魂,乃是一只示警铃,此时不亮,说明这小鬼竟非同小可。
“神君!”璃音倏地起身,提声一喝。
摇光立刻闪身入殿。
见他在侧,璃音便无顾虑了,体内原本阻塞的灵力立时通畅,她右手五指一翻,兰花印扣起,腕间叮铃之声响过,登时“玄”字铃铛大亮,照得屋内犹如白昼。
玄光照破,幻象无踪,“玄铃”可破一切幻觉幻境,也可压制那些最怕见光的小鬼,可那小儿却泰然坐在满屋玄光之中,只抬头说了一句:“天亮了么,我该走了。”
话中语气竟似他并不怕光,而是时辰到了,因此不得不走。
璃音继续催动玄铃,问他:“天亮了,你要走去哪里?”
小鬼不说话,缓缓站起身,便一瘸一拐地向殿外走去。
方才他坐在床头,璃音没能看清他下半边身子,这时他起身走动,才发现,他胯骨朝前,身子竟朝左,头却又扭回来看着前面,整个身体分成了三段似的,骨头错位,七弯八拐,像一根捋不直的麻花绳。
走路姿势就更是奇怪,分明双腿健全,却每走一步,就跟失了衡似的向后微微一仰,停顿一步,又再往前,愣是走出了瘸子的效果。
有的鬼魂会留住死亡时那一刻的身貌形状,看他这样,倒像是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