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去收拾出两间客房给”
“不必了,明早我来接他。”
说罢,他却并未起身,那久久凝视在空沙发上的视线,扫向站在窗前一脸悲伤不舍的艾伦,“耐莉,请再帮我换杯热茶吧。无论今晚要住哪里,也还得走段长路”
月光清冷,草木衰败,万籁俱寂,只有乌鸦在哀鸣。
勤务兵杰克奋力将铁锹插入林顿家墓园边缘的冻土,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有力,泥土被一锹锹铲出,堆在一旁。
希斯克里夫站在几步开外,没有戴帽子,黑发被夜风吹乱,大衣下摆在风中翻动。
半小时后,铁锹停住,棺椁一角显露出来,沾满湿泥。
杰克退到坑外,垂手肃立。
希斯克里夫将大衣脱下来递给他,扯掉领巾挽起袖口,几道扭曲的疤,如同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小臂的肌肉线条上,他沉默地接过勤务兵手中的铁锹,开始铲棺材周围的泥土。
紧实的腰弯着,露出后腰别着的一只象牙柄的小燧发手枪。
动作不快,却异常精准有力,只是泥土被清理开,桃花心木材没有磕到一毫。
沉重的棺椁被绳索绑好拖出,砰然落在冻硬的泥地上,暴露在月光下。
希斯克里夫接过撬棍,俯身将锋利的尖端楔入棺盖缝隙。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随着他发力的动作,一个红色的光点从松开的领口处倏然滑落——那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坠在钢链上悬垂在颈,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
嘎吱——!
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刺破夜空,棺盖猛地弹开一道森然缝隙。
浓烈的腐气如同有形之物汹涌而出,扑面而来,两人却连眉毛都没蹙一下。
缓缓推开,月光冰冷地倾泻入棺,惨白的骨骼轮廓清晰露出。
他垂眸一寸寸地扫过那具残骸——确定着那纤细指骨、肋廓、盆骨最后定格在颅骨上,那空洞的眼窝,漠然对着惨淡的穹窿。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希斯克里夫长久地凝视着那具残骸,月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最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合上吧。”
杰克上前抬起沉重的棺盖,小心翼翼地复位。
就在棺盖即将合拢、月光即将被彻底隔绝的最后一瞬,一点幽蓝冷光倏地一闪。
希斯克里夫瞳孔骤然缩紧,厉声道:“等等!”
推开棺盖,探身从白骨下面的黑色衬布缝隙处,取出了那个闪光物——一枚翅膀钻石胸针。他直起身,将那胸针举到月光下翻转,映照出背部阴刻的拉丁语:自由之翼。
牙关死死紧咬,几乎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咯咯声。
“南希.柯林斯!”
第二天天刚亮,希斯克里夫就来接卢卡斯了。
书桌前的卢卡斯站起身,直直看着屋子里的不速之客。
希斯克里夫陷在单人沙发,黑色皮手套包裹的食指,无声叩击着扶手。回看的眼神很直接,是评估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
“父亲,”少年开口很顺,并没拘谨,“容我冒昧请求继续留在这里。我知道,伦敦是大城市,但并非所有孩子都适合大城市,画眉山庄有我的亲友和老师,有我熟悉的环境,更有利于我健康的成长,伦敦恐怕无法提供这些。”
态度礼貌周全,将尖锐深藏在学识和礼仪的外壳下。
“你的逻辑很清晰,那么,用你清晰的逻辑分析一下,龟缩在乡下做乡绅家的表少爷,能有什么出息?这里的课业又能教会你什么?”
“伦敦能教会我什么?如何更优雅地弯腰?”
希斯克里夫嘴角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