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狼狈地喝止住即将拔剑的禁军护卫,“女史身携长孙皇后手谕,除却官家,无人能拦!”
——“长孙皇后手谕?”
阴沉大殿之内,桑氏“嚯”得站起身,愕然看着来报的张殿直。
“正是,万没想到,长公主还留着这一手,那女史现在……”
话音未落,殿外闪进来二人,在巨大的龙衔珠香炉前跪下,叉手道:“参见圣人!长公主殿下命我携先皇后手谕,带医女为官家诊治!”
“什么乡野医生,也敢带进福宁殿内,听桃,你别以为……”
“殿下以身做保,若不成,愿以命交待!”
桑氏猛地噎住,宽袖之下的手死死攥紧,眸中怒意一点点攀升。在现任皇后面前提及先皇后,这无疑是挑衅,几乎是一巴掌拍在桑氏脸上。
顾云篱跪坐在地,一股后来的战栗席卷了全身。
她没有抬头,却听见桑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既是伏玉引荐,那便试上一试。”
眼前之人,正是那个下令诛杀她全族,多年来甚至不遗余力绞杀当年涉事之人,不惜斩草除根,如今,这人好端端站在自己身前,身着珠玉绫罗,不似一个杀人凶手应有的下场。
因跑动,顾云篱气喘吁吁,还未缓过劲儿来,身体一起一伏,而来自桑氏的那道目光,早已缀在自己身上。
殿外风雨呼啸,阴沉过头,即使殿内明烛点了数百根,仍然照不清这殿中昏暗。
“着殿前司护卫皇城秩序,禁军守外城,另外,西华门外中书官员,放进来吧,让他们在文华殿待诏。”在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桑氏冷声下令。
不及她看清顾云篱长相,听桃便已带着她走进了寝殿之中。
太医署凡七品以上太医,都守在龙床前,烛火幽微,听见寝殿外的动静,都支着耳朵等着这新来的的替死鬼上前。
明黄的绸纱入眼,数不清的内侍、女官围在龙床两侧,垂头侍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紧张地不敢大声呼吸,气氛凝滞得可怕,嗡嗡得尽是太医们商议探讨的声音。
倘若今日皇帝殡天,那侍在殿中的女官内侍,恐怕都逃不开殉葬的命运。
顾云篱走上前,鞋底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痕。
“哪里来的妮子?她,医女?”
“有一个蓝从喻还不够,还要整出多少事端才好?”
站在龙床之前的,正是顾云篱熟悉的人。
她一身绿色圆领襕袍,发丝高束,正眸色幽沉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顾云篱。
而后,还有一脸震惊,站在原地颤颤看着自己的沈阔。
“顾娘子,你还是要进来淌这浑水。”顾云篱走近,蓝从喻她低低说道,“此事轻则流放,重则诛灭九族,你可想过后果?!”
“云篱,你……”沈阔急得出声,可一想到在外,自己并不认识顾云篱,又猛地刹住,一双眼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来些许退却。
顾云篱垂眸,接过女官递来的干巾子,将脸上与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用只有这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
“我已无九族可言。”
蓝从喻猝然在原地呆住,愕然看着她。
“你这孩子,为何一意孤行!”沈阔压低声音,十分痛惜。
沉默了一瞬,顾云篱道:“我不会拉沈伯父下水,我说过,真相如何,我要亲自查清。”
沈阔额角抽了抽,脸色铁青:“你说得轻巧!你当大内是戏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医治官家,可想过今后的路?多少人盯着你,要挑你错处,你只要稍有不慎……”
“道阻且艰,我心中早有预料,”顾云篱垂眸,“若我一直身处被动,何年何月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