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都不再清晰,他快要看不清陆放眼尾处的那颗小痣了。还好听觉还在,又尤为清晰。他终于分辨出此刻让他打开膝盖的人,和那天那副嗓音是如出一辙的。——他还听到男人问他,“我是谁。”
他已经说过好多次的,真的记起来了。可男人的问题怎么总是问不完的。他听到陆放问他:“说出我的名字。”他甚至已经不用再依靠模糊回忆。因为此时知觉竟比那日还要清晰得多。
可陆放却好似纠结在那个问题上,不肯放过他,也不肯绕过他的。
“告诉我,我是谁。”
“我要听你亲口说。”
叶知丛的功课确实是做得太少了。他连教学视频看的都是静音版。
他听不懂日语,也不喜欢听那些熟悉的英文词汇,那些单词很夸张。
可现在,却只觉书到用时方恨少。
叶知丛挑挑拣拣,竟无法从资料库里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回答。
于是他乖巧地像上课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老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认真地想让人狠狠蹂/躏。
除了呜哇嗯啊本能地叫。他语气含糊地喊出陆放的名字;他青涩又稚嫩地说出陆放的身份;在换气时还呜咽着咽下口水;甚至在陆放问他我在干什么的时候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谁?”
好吧。*我。
叶知丛还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名字的前面是一个动词。
陆放终于是肯开口表扬他:“乖孩子。”
……
叶知丛捂着肚子。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也记得这个感觉的。曾经他就是靠这段记忆,维持了好久一段可以作出画来的时光——哪怕哪里都是酸痛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场海上大雪。
昏沉之际,他向那漆黑的窗望了一眼,天色依旧阴沉,可雪始终未落。
不过还好。他没太失落的。
他在识海中,独自看了一场只放给他的绚烂烟花。
与世界失联了八小时,却与陆放建立起了距离为负的连接。
速写本也脏掉了-
轮渡靠岸,叶知丛被人抱着下船。
酝酿了很久的雪终于落下,留在人挺翘的鼻尖,融化成透明的水。
天气预报骗了他。
叶知丛费力抬了些眼皮,朝着陆放的身后望。
灰白色的天空与灰蓝色的海洋相接,层层叠叠地云抹去交界线,使得水天一色。
他又想哭了。他催着陆放快些走,他要回家。
早知道陆放就是那个人,他干嘛还要做功课。
他费尽心思找解决办法,都不如艾顿草来得实在。
陆放问他:“还离吗?”
谁离谁是大笨蛋。
叶知丛用力将[离婚]两个字也在本子上划掉。陆放的神色终于是彻底松动开来。
他几次三番地往人额头上摸,确认过没有发烧后,看人的视线都带着点赞扬的笑。
叶知丛不明白陆放在笑什么。
晚饭时,陆放再次勒令他多吃,他捂着胃艰难地额外咽下两颗奶黄包,这才听得陆放放过他,还低声笑了他一句。正餐吃不下,加餐吃得倒挺好。
叶知丛:“?”
陆放见人实在太瘦,又曾几次将人从医院领回来,还担心他身体受不住,万一被折腾发烧。
可小朋友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路上睡一觉,到了家还有力气往画室跑。
虽然一路踉踉跄跄、还反手撑着自己的腰。
陆放还是给了他一些时间的,在凌晨两点,才去画室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