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这人生的际遇实难预料。
满堂华彩,鞭炮齐鸣,老管家在一旁高声唱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声,竟然有人驱马直奔内堂,拥挤的人群大感诧异,不由得让出一条通道来。
缰绳勒得太急,骏马扬起前蹄,马背上的身影翻身落地,却是一个踉跄,等他站稳,抬起身,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三爷!”“三爷回来了?!”“三爷这是上哪去了?瞧这马累得……”
阶下立着的男子身形高大,黑色的披风在晚风里飞扬,夜色似与他一齐降临。他眉眼冷厉,面罩严霜,嘴角却扯开一个笑着的弧度:“我来迟了,还没给新娘子添妆。”
第85章 春雨夜,狂风大作,暴雨……
原来从春天到冬天的距离并不遥远,只需要一个眼神对视的瞬间。
在被张三目光攫住的刹那,方绍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大半年不见,那张原本熟悉的面庞瘦了些许,面上的神情因而显得十分冷峻。他向来爱体面,此刻却是一头乱发,满面风尘,披风底下的骑装裤上露出块块汗渍。
冰冷的目光滑过堂前挂着的红色布幔、高烧的龙凤喜烛,回到穿着婚服的新郎身上。他咧开嘴角笑了笑,“唔……”似乎想说一句吉祥话,却捂住了胸口。跑得太急了,陡然停下来,心脏有些受不住。
沈芳籍在四周弥漫的寂静里觉察到了不对劲,掀开盖头一角,又一把扯了下来。这人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她便记起了这个腔调,是她躲在大理石台阶后听到的另一道声音,曾镌刻在她的脑海。
张定坤的目光看向她,细细地端详,点头笑了笑,“嗯,这凤冠霞帔确实比簪朵绢花好看……”
他记得这个鬓角簪花的姑娘,在美东舞厅里,方绍伦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跳舞。后来他去英国,赵武说大少爷在河边抱着一个姑娘,大概也是这一位。
大少爷一直怜惜她悲苦的身世,几番资助,这是由怜生爱了?好!很好!非常好!
他盯着姑娘的脸庞,眼睛急速地充血,浑然不知面容已逐渐变得狰狞。
方绍伦挡在她身前,“张三……”他的声音发着颤。
张定坤深吸口气,目露悲凉,他怕他伤她吗?这样护着!哼!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似哭似笑,他心爱的,他怎么会去伤害?结契那日说好的,他如果爱上别的姑娘要成亲,他要替他筹办安排。
他喉头滚动,将万般苦楚通通咽下,勉力笑道,“恭喜大少爷了!”他转身几步回到马鞍边,从驮袋中拎出一个木箱子,“啪”一声扔在堂前。
多亏堂前铺着厚地毡,箱子里头又垫着棉絮,但盒盖还是“咔哒”一声崩开,盈盈的碧光四散开来。
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阵惊呼,“……这是翡翠?!”“哇,这水头!”“三爷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尽管张定坤嘴里说着恭喜的话语,众人也觉察到了这诡异的氛围。嬉笑的这几个是跟他相熟的掌柜,尽力打着圆场。
“给新娘子添妆!”张定坤转头看向方绍伦,似要将他的面容镌刻在心底,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恭喜了大少爷。”
他转身就走,堂中一片寂静。
张定坤翻身上马,沉寂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大少爷,一勒缰绳,驰骋而去。
方绍伦脑海里一片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有那道目光,一把剑似的,破空而来,直入胸膛。
似乎有谁在呼喊他,阻止他,他茫然地扫开那些拦阻的胳膊,几步跨出了礼堂,随手解开阶边拴着的一匹骏马,向着张定坤离去的方向狂奔。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轰然而起,拜堂尚未完成,新郎竟然跑了?简直匪夷所思,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