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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体毫无预兆地坠落,打湿了便签的下角,黑色的“21”字迹瞬间晕染开,化成一团模糊的墨渍。他伸手去捻,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他怔住。

路潜从未哭过,无论是被路家送出国那年,还是后来路季霆离世那天,他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

可现在,他竟流下了记事以来的第一滴泪。

沉静的屋子里,只听见他缓慢而轻微的呼吸声,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他缓缓跪坐在地,怀里抱着那两个表盒,肩膀僵直着一动不动。

此时万籁俱寂,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他怀中那块象征着“通过”却已沦为“淘汰”的、冰冷而昂贵的……爱的遗骸。

黑色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山外的林荫道上,车窗外的景色从庄园精致的人工湖光山色,逐渐过渡到疗养区外围更自然的葱郁林木。

李青慈坐在宽大的后座右侧,双手交叠在膝上,“多谢您愿意出手相助。”

路越峤正闭目养神,闻言掀开眼皮,“不用谢我,我倒也不是为了帮你。”

他说的是实话。路潜的事,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不影响路家的根本利益,他一向懒得管。

但是眼前这个李青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中心。

从年初开始,什么肖家那小子,还有蒋竞川、齐胜权之类的,一个个都找上门来,手段圆滑地递话试探他的踪迹。这些人个顶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背后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

他的存在太像个定时炸弹,再任由路潜这么不管不顾地藏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引爆。

所以当程序隐晦地透露,人真的被路潜藏在这里后,他几乎立刻就决定要亲自走这一趟,拔掉这颗危险的引信,顺便也敲打敲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日后他要是再纠缠你,你可以跟我说。”路越峤语气平淡地抛出这句话。

他当然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慈善家。商场沉浮几十年,他信奉的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风险控制,同情心所剩无几。

只是……此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路越峤才真正看清了李青慈。车厢内柔和的光线仿佛格外偏爱这张脸,清晰地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轮廓和每一处精致的细节。

他心中蓦地闪过一丝恍然。难怪那些人,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过来。难怪他那个向来冷情冷性的儿子,会像着了魔一样做出软禁这种疯癫举动。

这确实是一张足以称得上“祸水”的脸。

但“祸水”二字又太过流俗,不足以形容其万一。李青慈的美绝非仅仅在于视觉冲击力强,冷艳夺目的漂亮,更在于那种沉静内敛,不落俗套的气质。

他眉眼舒展,骨相清正,皮肤通透,在光下仿佛能透出玉质的光泽。只是那么安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刻意的姿态或表情,却像一幅浑然天成、意境深远的古画。

路越峤心态玩味。

这样一个人物,若能摆在家里,本身便是一件极具观赏性和稀缺性的“艺术品”,比那些流于表面的浮华更能彰显主人高人一等的格调和品位。

他甚至不无恶意地想,若自己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血气方刚之时,恐怕也很难抵御这种诱惑,未必比路潜高明多少。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

分不清是可惜如此美人,却不能为己所用,还是庆幸自己早过了为美色冲昏头脑的年纪,能更清醒地权衡利弊……

车辆驶出清渚湖疗养区的核心区域,在一条通往山外主干道的僻静岔路口缓缓停下。

“我没空送你回去。”路越峤道,“你在这下车吧。不过回家的事不用担心,今天来接你的,实际另有其人。”

他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