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找了夏江一日,从茫然到烦躁,从烦躁到无声,此前从未说过话,如今转头盯着禅院甚尔,眼神冷淡得又像是雪日初见时那位端坐神龛的神子。

“意思就是,”

禅院甚尔转过脸来,冷冽的月光照亮他半张侧脸,比顽固的冬雪更加冰冷刺骨,“那家伙甚至拥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在上一次令她感到不愉的时刻,她杀光了禅院家所有人,而后毫不留情地重启时间。”

如同稚童摆弄棋子,堪比邪神游戏人间。

“你们多少也该有点既视感吧——她前不久玩的那款冒险游戏,不就经常因为路线问题被她随意重启吗。”

已经逐渐从少年过渡成长为男人的青年脸上挂起浅浅的微笑。

他把曾经决定作为两个人羁绊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唇角处的疤痕微微翘起,带出些招人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嘲讽谁还是在嘲讽自己,“多适配的神明秉性。”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丸子头小学生抱住脑袋,短短两日就接收了过多的设定,又在担心青梅的下落,忍不住烦恼地反驳,“夏酱从小就在并盛町,和我一起长大,邻居家的爷爷奶奶都能作证!”

“哦,是吗。”甚尔看向夏油杰,“但看起来,你对夏江部分细节表现出的陌生感好像并不能证明你们之间身为青梅竹马的熟络。”

“你到底观察了我多久啊!……我和夏酱是因为我从奶奶家搬走、分散了几年,才会有些陌生的。”

甚尔淡淡“欸”了一声,懒得细究:“那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夏油杰一时语塞。

他当然没忘记对夏酱的记忆印象与现实产生的微妙错位感。

椎名稚香坐在角落,抿了抿唇,试探总结道:“所以,夏江大人只是借由如今这具人类躯壳降生,随时能回天上去的……神明转世?”

屋内一片寂静。

家入硝子掩下眼底一片惊异,夏油杰小眼瞳孔地震,还在疯狂消化“青梅=神明”的设定。

禅院直哉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抬起头,眼中无比狂热道:“我、相信甚尔!”

他不再隐瞒,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用尽此生学过的所有关于褒奖夸赞的词汇,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地、疯狂地描述梦中朦胧却惨烈的血色之夜。

没人嫌弃他表达能力稀烂,倒是甚尔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因为血缘吗?”

啧,还以为只有他还记得。

“小橘子和夏江有血缘暂且不提,那你是怎么记得的?”五条悟突然不爽地问,“就因为天与咒缚?”

甚尔收回睨向直哉的眼神,看向五条悟时笑了一下:“呵。”

“我没告诉过你吗?在那家伙眼里,我是例外。”

众人:…………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欠揍。

“那么例外阁下,”白发的神子抱起胸,阴阳怪气道,“她怎么把你也抛下了?”

这次换禅院甚尔一噎。

他不知道。

他连夏江是对什么失去了兴趣都不知道。

明明颠覆咒术界的计划进展顺利,明明消失前还在兴致勃勃讨论贩卖一次性咒具的工作……总不能是因为他们没抓到那只该死的缝合线吧?

别说他,其他人也想不通,毫无理由,毫无征兆—*—谁能想到夏江只是被喊出游戏逛了一天街啊?!

“那她……还回来吗?”

禅院直哉忽然惶恐地抓住甚尔的手臂,问,“姐姐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