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上的忧虑和痛苦却是难以遏制地扩大,几乎要将祝珈言的所有理智都吞没。

他不知道嵇琛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能隐隐感觉到,裴焕或许遭遇了什么棘手的事件,会绊住他返京的脚步。

祝珈言不愿再揣测其他的原因,也不敢去想那种更坏的可能性。

他如今孤零零地被困在宫殿里,怀着身孕,逃不出东宫的囚笼,什么也做不了。

那人答应过他。祝珈言默默地想。裴焕从来不会骗自己,这次一定也是这样。

像是不堪承受那般繁重的心绪,祝珈言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将那些脆弱和无助都藏在深处。

从背后看过去,他几乎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突兀地,殿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端着药走了进来。

那人转身阖上门,将药碗放在桌案上,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缓步走到了榻边。

他躬身道:“殿下,安胎药煎好了。”

祝珈言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之中。听见这个声音,他慢吞吞地抬起头,却意外地见到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站直了身体的时候,即使身穿太监的服制,却依旧能瞧出身上不凡的气质。

“殿下,您还记得微臣吗。”

那人低声道:“微臣庞瑞延,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庞瑞延,沛国公府的大公子,与裴焕交好。在沛国公的寿宴上,祝珈言曾见过他。

意识到他也许是裴焕的人,祝珈言身上的防备终于渐渐地褪去。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却听庞瑞延道:“殿下放心,方才进来的时候,微臣已经看过了,那些人都在偏殿。”

“你是怎么进来的?”闻言,祝珈言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庞瑞延摇摇头,道:“那日太子带走殿下后,侯府便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于臣,奈何东宫戒备森严,这回能同殿下说话的时间也很短暂。”

觉察到庞瑞延脸上明显的忧虑之色,祝珈言不由地攥住了袖口,将那处的布料扯得皱皱巴巴。

他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裴焕出什么事了?”

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打着颤,抖得不成样子,分明是不安到了极点。

“侯爷暂无性命之忧。”

可庞瑞延的话非但没有令祝珈言放下心来,反而叫他如坐针毡、怛然失色。

见祝珈言双目含泪、神色惶然,他又赶紧补充:“殿下放心,侯爷如今暂困于陵水郡,有亲兵保护。”

“……陵水郡?他不是要护送粮饷去西北吗,怎会被困在那里?”

祝珈言拭去泪水,眼角被揉得泛红。他喃喃道。

陵水郡地处东南,与西北边关相去甚远,方向上更是南辕北辙。

庞瑞延沉声道:“殿下有所不知,侯爷此行,护送粮饷只是一个幌子。为了不打草惊蛇,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两只队伍在陈桥关便分道扬镳,侯爷奉旨带兵一路向南秘密行进,半月前遭到伏击,被迫退至陵水郡。”

听到“伏击”二字,祝珈言如坠冰窟。

那一瞬间,他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浑身一阵阵地发抖。惶恐裹挟着寒意从心脏蔓延到指尖,几乎要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淹没在那种冰冷之中。

祝珈言失措地抬头,杏眼微微睁大,茫然地看着庞瑞延开合的嘴。他知道眼前人正在说话,那一刻,却什么也听不清了。

“……殿下、殿下,您听我说。”

意识到自己失言,庞瑞延有些莽撞地扶了扶祝珈言的肩膀,又怕冒犯了一般,赶紧收回手。

他匆匆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