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得他口干舌燥,不敢多看一眼,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剥葡萄皮。
那威武侯的世子搂着一个宫婢,大着舌头,远远地朝祝珈言喊:“珈言,你又折腾谁伺候你呢?怎么,太子没给你多安排几个下人?”
右相的嫡次子拍着桌子笑:“哟,这不是周铭吗?周少爷,可得伺候好我们珈言,小心他叫太子把你给丢出去!”
一片嬉笑戏谑之声。大家都年纪相仿,地位却天差地别,周铭被他们激得面红耳赤,却唯唯诺诺地不敢多言。他爹遭皇后母家靖安侯重重参了一本,危在旦夕,正打发他来讨好祝珈言,求他能替自己父亲引荐一回太子。
祝珈言杏眼一瞪,支起身子,殷红的唇瓣微张,指着笑得最大声那人道:“笑什么笑?再笑,你也来给我剥!”
那人讪笑道:“珈言,这可是下人干的活,我干不来的。”
祝珈言不屑地轻哼。乌发散乱,落在那雪做的肩颈上,他懒洋洋地掀起眼帘,斜睨道:“谁说的?我觉得,你来干这下人干的活正好。”
席间顿时哄笑起来,这些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儿一个二个都不是些好相与的,便有人落井下石:“王兄,听见没有,今个儿就收拾东西去东宫给我们珈言洗痰盂吧!”
“珈言,我看他挺适合喂马的,要不,你跟太子爷说说,让他去给你养马!”
“哎哟!别吵了,你们看王兄脸都红了,这是急着去给珈言当下人啊!”
那王甫雄是刑部侍郎的嫡子,何曾丢过这么大的丑?顿时褪去了酒意,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筵席上的世家子弟们还在乱哄哄地闹着。有人嬉皮笑脸地喊道:“王兄,东宫的弼马温可不好当!你看周铭,想当还没机会呢!”
剥葡萄的周铭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提及,惊得浑身一颤,那粒圆溜溜的葡萄便从指尖脱落出去,掉在了地板上。
祝珈言原本还撑着脑袋,专心地吃一碟甜点心,看到那葡萄落地,登时气得坐直了,怒嗔道:“我的葡萄!”
周铭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同他道歉。祝珈言胸口上下剧烈起伏,脖颈都泛着红,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他醉着酒,明明是在叱责人,可尾音像带着钩子:“你!连个葡萄都剥不好!这可是琛远哥哥给我的!”
水盈盈的眸子染上怒意,他望着那地上的葡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周铭,命令道:“捡起来吃了!”
话音刚落,周铭本还讨好笑着的脸霎时僵住了。
周围的纨绔都在看祝珈言如何处置这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简直能把行宫的宝顶都给掀翻过去。一群喝得酩酊烂醉的家伙噼里啪啦地给祝珈言鼓掌,吹着口哨,拍着桌案,笑得东倒西歪:“珈言!干得好!”
“听不见吗?珈言让你捡起来吃了!”
“哎哟哟,珈言每回都能给我们看乐子!”
周铭发着抖,紧咬牙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还残留着葡萄汁液的手死死攥着。最后,他还是难以承受四面八方的压力,在肆意的嘲笑声中,把那枚掉到地上、沾染了污秽的葡萄,捡起来吃进了嘴里。
宫宴的氛围瞬间被带动到又一个高潮。
祝珈言却看都没看那周铭一眼。他让宫娥给他斟满酒,仰头把琼浆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洇湿了他大敞的衣襟。
祝珈言醉得看东西都有了重影,那秾丽的脸蛋迷迷瞪瞪地望着桌案上的半串葡萄。他挥挥手,软若无骨的柔荑滑过众人的目光,嘴里嘟哝着:“……谁,谁来给我剥?”
他忽然听到一声冷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