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两人也再顾不上纠结祝珈言的身份和称呼,只拱拱手,匆匆跟着王胥离开了。

这两人倒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茫然的祝珈言坐在原地发呆。

想也知道这二人大抵是裴焕在军中的同僚,可为何会叫他“嫂子”?

那两个字在耳边久久回荡,像一记石破天惊的钟声,敲得祝珈言晕头转向,心乱如麻。

他远在魏国的至亲叫他怪胎,说他是不祥之身;到了晋国后,喊他“珈言”的有之,喊“三殿下”的亦有之。那些过去爱同他一起玩乐的公子哥,也不乏背地里用一些腌臜词取笑他的,说他是嵇琛远养的脔宠,又说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生来便是为了在男人身下承欢。其实祝珈言都知道。

只是过去的祝珈言不屑于和这些人计较,好像自己为这种事生气,便是着了他们的道,平白招人笑话。

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之中,从来没人用“嫂子”叫过他。

这是一个太过亲昵的称呼,摆在他和裴焕之间,甚至有些过于暧昧了他和裴焕的关系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了明面上,令祝珈言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隐秘的欢喜,可随即又被一阵阵忐忑的胡乱思绪给搅得乱七八糟,便再也捋不清这欢喜的源头。

祝珈言忽然想到,裴焕若是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像是一盆透寒刺骨的冷水猛然浇在祝珈言的心头,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方才那颗微微悸动的心又慢慢平静了下来,连带着脸上泛起的红晕也渐渐消退了。

或许那两人只是把他当做了裴焕的配偶,哪里会晓得,自己只是对方的一个玩物。

祝珈言想,若是被裴焕看到自己这个反应,他定会露出那恶劣的、嘲弄的微笑,狠狠地取笑他一顿吧。

过去跌过太大的跟头,他摔得太痛,便再也不会像那般自作多情。

眼眶涨得发酸,祝珈言阖上眸,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忽然觉得有些累。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祝珈言站起身来,对枕月说:“我想回去了。”

穿过垂花拱门,远处的凉亭里赫然坐着三个男人。听见脚步声,三人敏锐地扭头,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裴焕就坐在主位上,手里还端着一盏茶。他看着祝珈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眉头一蹙,冷声道:“祝珈言,过来。”

又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般的语气,祝珈言只得乖乖地走过去。方才在院子里冒冒失失地同他搭话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裴焕两侧,正表情严肃地说着什么,见状赶紧闭上嘴,只有些好奇地递来打量的目光。

裴焕丝毫不在意还有另外两人在场似的,他自顾自地拉过祝珈言的手,捏了捏他手心的软肉,觉得有些冰,眉头便锁得更紧了。他有些不满地开口:“这么凉,不是让你穿厚一点再出去吗。”

王胥在他身边摆了一把椅子,裴焕示意祝珈言坐下,却依旧牵着那只手,没有放开的意思。他抬起头,对那两个男人颔首道:“罗豫,你继续说。”

这二人像是对裴焕极度服从又极度信任,原本还顾虑着祝珈言在场,见裴焕发话了,他们竟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便顺着方才被打断的话继续往下说。

罗豫道:“既然柳岑没死,咱们必须快些行动了,必须得让他活着回京城。”

裴焕沉声道:“不可打草惊蛇,我会尽快回禀皇上,罗言,你派人继续盯着柳府,有任何异动,立即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