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仍旧温柔地、轻轻地拍着祝珈言的背,直到怀中人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蜷缩在裴焕的怀抱中,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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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珈言又梦见了嵇琛远。

这不是祝珈言第一次梦见嵇琛远了。梦中,他总能反复地听到嵇琛远过去对他许下的承诺。

他听见嵇琛远说,珈言,等我这件事办完,就带你出去玩……

珈言,你听话一点,我下次陪你去玉熙阁听戏……

珈言,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珠,等我来娶你……

那个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在祝珈言耳边回响。

嵇琛远总是这样哄着撒娇任性的祝珈言,每一个字都足以令他心醉神迷。他过去是多么依赖嵇琛远,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祝珈言便这样日复一日地期盼着、等待着,等待他的琛远哥哥履行诺言的那一天。

可他好像从来没有等到过。

情人缱绻的蜜语忽然间变成聱牙的咒言,于是那些过去令祝珈言面红耳赤的字句在这一刻变得陌生无比,每一次回响都宛如一记沉重的拷问,撞得他头晕目眩。

祝珈言呆呆地望着梦中的嵇琛远。泪水在眼底充盈,渐渐地满溢出来,于是嵇琛远长身玉立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再看不真切。

“……答应了什么?”

他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祝珈言张了张嘴,他感到口舌发苦,喉间酸涩。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嵇琛远,最后,却也只是喃喃地道:

“琛远哥哥……你明明……答应了要带我去骑马……”

他其实真的很容易满足的。

心好像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灌进空荡荡的冷风。可这些日子里他心痛过太多次,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裂痕从祝珈言伤痕累累的心上蔓延开来,于是那镜花水月般的梦境倏忽如琉璃般砰然碎裂。他随即跌向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祝珈言惊慌失措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那一刻,他挣扎着望向梦中的嵇琛远,可嵇琛远没有救他。那道修长的身影很快便被泪水浸湿,如那洇开的墨渍般淡去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另一张锋芒毕露的英俊面庞,是一张祝珈言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裴焕。

梦中的裴焕就站在祝珈言的面前,他抱着手臂,那双素日总里淬着冷意的、黑沉沉的眸子,此时正定定地望着他。

坠落的祝珈言感到自己像是忽然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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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再睁开眼时,他甚至快要分不清今夕何夕。

头晕乎乎地胀痛,身体也酸软得使不上劲。腿心间,过度使用的花穴还隐隐有些不适感。

祝珈言有些茫然地望着床头悬挂着的香囊,是鸳鸯戏水的纹样。他忽然听见一阵轻响,偏过头,就看见一个侍女正拿着一根银匙往香炉里添上香料。

那侍女很快便注意到了他,赶紧走上前来。她一边将垂幔挂起,一边轻声细语道:“三殿下,您醒了,侯爷去上早朝了,吩咐过小厨房给您备了粥,您看您要不要用一些?”

裴焕匆匆推开房门,看见的便是祝珈言披散着头发,恹恹地坐在床榻上小口喝粥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朝服,胸前佩戴的红珊瑚串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高大的身影甫一出现便遮住了一小片屋内的光线。裴焕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祝珈言身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被男人的手背贴上额头的一刹,热意好似从两人相贴的一小块皮肤开始,向祝珈言全身卷席而去。他一时有些发懵,抬起头,就正对上了裴焕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他正专